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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忘懷,她為什麼要把它藏起來,獨自一人把它吃掉呢?到底為什麼?她並不真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只是她知道,她應該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她沒有辦法拿定主意。現在那盒糖果已經完全光了,可是它卻還離奇地像個紀念碑似的立在那裡。這是她的一個無法解決的難題。她對這件事應該怎麼想呢?
關於戰爭的一整套說法都使她感到不安,十分不安。當人們開始組織起來,彼此進行戰鬥的時候,她卻感到彷彿整個宇宙的支柱正在嘎嘎作響,整個世界很快就會墜入一個無底的深淵裡去了。她老是會有這種可怕的墜入無底深淵的感覺。可是當然,關於戰爭還有那麼一套人造的浪漫主義的迷信思想和榮譽觀,甚至什麼宗教意義。她完全給弄糊塗了。
斯克裡本斯基很忙,他不能前來看她。她並不要求得到什麼保證,更不需要什麼海枯石爛的保證。在他們之間發生的事,已經就是那樣了,現在也不會因為他們的誓約再有什麼改變。她知道,對基本的現實,她本能地是完全信賴的。
可是她有一種無可奈何的痛苦的感覺。對此她什麼辦法也沒有。她模糊地知道,這世界向前滾動和撞擊的巨大力量,是那樣陰森、笨拙、愚蠢,可又是那樣巨大,所以一個人幾乎會像一粒塵埃一樣被衝到一邊去。無能為力,完全無能為力,像一粒塵埃一樣在空中滾動!可是她是那樣急切地希望自己能進行反抗,表示出自己的憤怒情緒,進行戰鬥。可是同什麼戰鬥呢?
她能夠用她的雙手和大地戰鬥,把地面的小山都給敲打平嗎?可是,她心裡一直想進行戰鬥,要和全世界戰鬥,而她可以用來進行戰鬥的武器就只是她的那兩隻很小的手。
時間一個月又一個月地過去,聖誕節再次來臨———雪花蓮又一次開放了。在科西澤附近的樹林裡有一塊很小的窪地,那裡長著很多野生的雪花蓮。她用一個盒子裝了一些雪花蓮寄給他。他馬上寫給她一封感謝信———他似乎非常感謝,而且對她十分思念。她的眼睛越來越變得像孩子一般,充滿了迷惘的神情。她就這樣帶著迷惘的心情一天一天過下去,無能為力,完全聽任眼前一切事件的擺佈。
他忙著執行他的任務,把自己完全奉獻給他所進行的工作。在他的心和他的自身的最深處,他那有所抱負,曾經為自己的成就抱著極大希望的靈魂已經死去,已經變成一個死胎,成了他的子宮中的一個難堪的負擔。他是什麼人,他有什麼權力把他的個人關係看得如此重要?一個人的自身又能算得什麼,他不過是那巨大的社會建築,他的民族,整個現代人類中的一塊磚瓦罷了。他個人的行動是微不足道的,完全處於次要地位。那總的形式必須得到保證,決不能因為個人的理由使它中斷,因為沒有任何個人理由比它更為重要。個人之間的情義又算得什麼呢?一個人必須對那個整體,對那複雜的人類文明的偉大體系儘自己的最大力量,那才是根本。那個整體是非常重要的———可是其中的每一個分子,個人,卻毫無重要性,除非他能夠代表那個整體。
斯克裡本斯基就這樣丟開那姑娘幹他自己的去了。他去為他不得不賣力的工作賣力,忍受著他不得不忍受的痛苦,沒有任何怨言。對他自己的內在生活來說,他已經死亡了。他不可能在死亡中再復活過來。他的靈魂已經躺在墳墓中。他的生命則是躺在已經建立起來的一切事物的秩序之中。他仍然保有他的五種官能。這些官能仍需要得到滿足。除此之外,他還代表著那偉大的、已經建立起來的、現在仍存在的生活觀念,從這方面來講,毫無疑問,他仍然還是十分重要的。
關鍵的關鍵是最大多數人的幸福。凡是作為一個集體來說,可以成為他們所有人的最大幸福的東西,也就是個人的最大幸福。因此,每一個人必須完全把自己奉獻給他的國家,盡一切力量去謀取全民族的最大的幸福。一個人也許可能改善他的國家,但是他永遠也不能忘記,一定得注意保證它不遭受到任何危害。
但是,沒有任何全社會的最高幸福能夠使他的靈魂獲得真正的滿足。這一點他完全知道。可是他不認為個人的靈魂具有如此的重要性。他相信一個人只有在他代表整個人類的時候,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不出,他天生地沒有具備那種智慧能讓他看出,現在大家所說的社會的最高福利已經不再是一般普通人的最高福利了。他想著,既然社會代表著數百萬人,那麼它的重要性一定要比個人大幾百萬倍。他忘了這個社會不過是由許多人形成的一個抽象概念,並不是那許多人本身。現在這種全社會的抽象幸福的說法既然已經變成一種對於一般有頭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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