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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乾枯的花草像鬼影一樣朝著窗戶裡面望著。
她走進了門廊上的拱門。整個那地方給人一種威脅的感覺,那建築式樣完全模仿教堂,目的是為了表現出一副鄙俗的威嚴姿態,以便於統治。她聽到一雙腳噼噼啪啪走過門廊上的方磚鋪的地面的聲音。這裡十分安靜,也沒有人,彷彿是一座空著的監獄,正等著囚犯們邁著沉重的腳步回來。
厄休拉向前走到一個隱藏在陰暗角落裡的教員休息室的門前。她膽怯地敲敲門。
“進來!”彷彿從一座監獄的牢房裡傳來一個吃驚的男人的聲音。她走進了一間從來沒見過陽光的陰暗的小房間。一盞沒有罩的煤氣燈,光禿禿地燃燒著,桌邊一個很瘦的男人光穿著一件襯衣,正在用紙擦著一個果醬碟。他抬起他那窄條的尖臉看著厄休拉,說了聲“早上好”,然後又把臉轉向一邊,把擦果醬碟的紙拿開,斜眼看看碟子上貼印的紫紅色字跡,然後才把那揉皺的紙扔到旁邊的紙堆裡去。
厄休拉看著他,感到十分有趣,在那陰暗狹窄的房間裡的煤氣燈下,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不真實。
“今兒早晨,這天氣有多糟糕。”她說。
“是的,”他說,“簡直不成其為天氣。”
可是在這裡,早晨也罷,天氣也罷,似乎是根本都不存在的,這地方已超越於世界之外。他似乎只是一個回聲似的,用一種心不在焉的聲音講著話。厄休拉不知該說什麼好,她脫下了雨衣。
“我來得太早了嗎?”她問道。
那人先看了看桌上的一隻小鐘,然後又看了看她。他的眼睛看上去似乎尖得和針尖一樣。
“二十五分,”他說,“你是第二個早到的,今天早晨我頭一個先到這裡。”
厄休拉小心翼翼地在一把椅子的邊緣上坐下,看著他的紅紅的乾瘦的手在一張白紙的面上移動著,然後停一會兒,抹拭抹拭那個紙角,仔細看一眼,然後他的手又慢慢往下移動。在他旁邊的桌子上放著好大一堆捲曲著的寫滿字的白紙。
“你得改那麼多本兒嗎?”厄休拉問道。
那個人又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他大約三十二三歲,人很瘦,臉色發青,尖尖的臉上長著一個很長的鼻子。他的眼睛是藍色的,像刀劍一樣閃著青光。厄休拉覺得,他倒相當漂亮。
“六十三份。”他回答說。
“那麼多!”她溫和地說。接著她想起,她說話應當輕聲一些。
“可這些本兒並不都是你班上的吧,是嗎?”她補充說。
“為什麼不是呢?”他回答說,顯然頗有點氣惱。
他對她如此滿不在乎,他說話又是那麼直爽,這使厄休拉感到有些害怕。這種情況她還從來沒有經歷過。在這以前,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她,彷彿她完全無足重輕,好像她是在對一架機器說話似的。
“這實在太多了。”她表示同情地說。
“你的班上大約也會有這麼多人。”他說。
她從他嘴上聽到的也就是這些了。她有點失魂落魄地坐在那裡,也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但是她卻很喜歡他。他似乎正煩惱已極。你感到他渾身似乎都是刺人的鋒芒,這使她既覺得他可愛,又覺得他可怕。這十分冷淡的態度其實是違反他的天性的。
門開了,一個矮小的臉色很平常的二十七八歲的婦女走了進來。
“哦,厄休拉,”那個新來的人大叫著說。“你來得真早。說真的,我敢擔保你決不可能老是那樣。那是威廉遜先生的衣鉤,這個是你的,五班的老師總用這個衣鉤,你不把帽子脫下來嗎?”
維奧萊特·哈比小姐把厄休拉的雨衣從她掛的那個衣鉤上摘下來,移到那排衣鉤靠後的一個衣鉤上去。她已經拔下她呢帽上的幾個飾針,把它們塞進自己的外衣裡去。然後她一邊用手攏著她的捲曲的深棕色的頭髮,一邊朝著厄休拉轉過身來。
“今天這個早晨可真是混蛋,”她大叫著說,“混蛋已極!如果說世界上有什麼使我最恨的,那就是星期一早晨下雨;———大群孩子渾身上下滴答著水,橫七豎八地都跑了進來,你簡直拿他們毫無辦法———”
她從一個報紙包裡拿出一條圍裙來,開始把它系在自己的腰上。
“你有沒有帶一條圍裙來,你帶了嗎?”她聲音急促地說,看著厄休拉說,“哦———你得有一條才行,你不知道,到了下午四點半,又是粉筆末,又是墨水,又是孩子們的髒腳印,你不知會變成個什麼樣子了———好了,我可以派一個男孩回家找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