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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動也不動。那恐懼的感情未免太強烈了。這一次他仍然沒有得到她。
她轉身走開。牧師的廚房裡一切井井有條,然而在他看來,正因為有了她和她孩子的無秩序和不整潔卻使它顯得更美了。在她身上既有一種說不出的離奇的遙遠感,同時又彷彿有一種和他緊密相連的感覺。這情況使得他的心在他胸膛裡猛烈跳動著。他站在那裡,等待著,彷徨不安。
當他穿著他那身黑衣服,藍色的眼睛發出使她惶惑的亮光,面部的肌肉緊張地抽動著,頭髮蓬鬆,站在那裡的時候,她又一次向他走了過來。她筆直向他走來,走近他的穿著黑色衣服的緊張的身體,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他半天沒有動。她的眼睛,在它們的最深處的一片黑暗中,原始的電光一般的記憶正進行著充滿激情的鬥爭,同時既排斥他,又吸引著他。可是他仍然未為所動。他困難地呼吸著,額頭上和他的頭髮根上,都冒出了汗珠。
“你想要娶我嗎?”她慢慢地,永遠帶著那種不肯定的聲調問道。
他簡直害怕自己會說不出話來了。他使勁吸了一口氣說:
“我要。”
然後又一次,這對他簡直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痛苦,她又把一隻手輕輕放在他的胳膊上,向他傾過身子去,以一種離奇的原始的姿態,似乎要和他擁抱,把她的嘴向他伸過去。這姿態既美且醜,他簡直不能忍耐。他把他的嘴壓在她的嘴上,她那方面的反應終於慢慢地,慢慢地出現了,越來越高漲的熱情聚集著更大的力量,直到後來她幾乎變成了轟擊著他的雷電,使他再也受不了了。他臉色蒼白,屏住呼吸,抽身走開。現在,只是在他的藍色的眼睛裡,還能看到一點他的集中的身影。而在她的眼睛裡,則只能看到一點向著一片黑暗的虛空的淡淡的微笑。
她又一次從他身邊飄開了。他現在真想離開這裡。這一切已非他所能忍耐。他實在忍受不了了。他一定得走。可是他仍猶豫不決。她又從他面前轉過身去。
帶著某種不安和違反自己意願的痛苦,事情終於決定下來。
“我明天就去和牧師談這件事。”他說,拿起了他的帽子。
她望著他,眼睛毫無表情,只是充滿了黑暗。他看不出任何回答。
“這樣就行了吧,對不對?”他說。
“那就行了。”她回答說,彷彿只是一種毫無內容,毫無意義的回聲。
“晚安。”他說。
“晚安。”
他離開那間廚房,讓她就那樣毫無表情,麻木地站在那裡。接著她走到桌邊去給牧師預備吃早飯的盤子。因為需要用桌子,她把那水仙花拿過來放到櫥櫃上去,連看也沒有看它一眼。只是那花碰著她手時的涼意,很長時間後還一直在那裡停留。
他們原來彼此是那樣的陌生,他們必然將永遠是這樣的陌生,因而,他的熱情也就成了他永遠無法擺脫的折磨。如此親近的擁抱,如此全然陌生的接觸!這讓人完全無法忍受。他與她如此接近,而又知道他們彼此全然是兩個陌生人,知道他們彼此完全素不相識,這使他實在忍受不了。他走到室外的大風中去。天空的雲彩被風吹開,露出一個個大窟窿,月光也被吹得飄忽不定了。有時,光澤如水的高空的月亮,在一片空虛的太空中浮過,然後又躲進了帶電的發著棕色光芒的雲彩的邊緣。接著,一大片雲彩飄來,投下它的巨大的陰影。接著,在暗夜中不知什麼地方又出現了一派光明,看上去如霧又如煙。整個天空是那樣充實,又那樣東分西裂,飄飛著的各種形體和黑暗、破碎的光亮的輕煙和巨大的旋轉著的棕色的光輪使整個天空變成了一片混亂,然後,充滿恐懼的月亮,帶著她如水的銀光,暫時在開闊的天空偶一露面,她那刺眼的強光簡直讓人不敢逼視。但一轉眼,她卻又躲到雲層後面去了。
第二章 他們在沼澤農莊上的生活
她是一個波蘭地主的女兒,這地主由於欠下了猶太人的一大筆債,後來和一個有錢的德國女人結了婚,他在起義快要發生之前就死去了。她當時還很年輕,嫁給了保羅·蘭斯基———一個曾經在柏林學習過的知識分子,他回到華沙來時變成了一個熱心的愛國主義者。她的媽媽後來嫁給一個德國商人,走了。
莉迪亞·蘭斯基嫁給那個年青大夫以後,也和他一樣變成了一個愛國主義者和émancipée(法語,意為解放志士)。他們很窮,可是他們卻自視甚高。她學習看護業務,只不過是作為她求得解放的一種標誌。他們在波蘭代表著剛剛在俄羅斯開始的那個新運動。可是他們非常愛自己的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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