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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的經濟理論從新救回來,並且擴大到倫理基礎上,一個人的飯碗被強有力者抓住了。哪裡還有自由可言?這一振興自由主義的功績,真是太大了。
我平生讀書與思考,受影響最深的要推羅素。除了羅素以外,近年來對我影響最深的要推波柏爾和海耶克二位教授。我受海耶克教授的影響是從讀《到奴役之路》開始的。這本論著曾給我的思想以一個新的衝擊。它使我對自由主義的認識加深並且加廣。
我現在說自由主義是一種“主義”,實在有些勉強。我現在之所以用“主義”一詞,純然是因為我找不到更恰合的字眼來表達我所要表達的意義。“主義”一詞的用法,在許多情形之下,與現實層界的權勢不可分。於是,它變成“只許信奉不許批評”的聖諭。這樣一來,它帶有權威的陰影,和強制的意味。自由主義即令算是一種主義,也不是這樣令人緊張的“主義”;否則根本就失其為自由主義的資格。自由主義可以被反對,可以被批評,而且無寧歡迎批評,它也無懼乎反對和批評。政治層面的自由主義只是自由主義的一個層面而已。自由主義之最中心的要旨是一種人生哲學,一種生活原理,及人際互動的一組價值觀念,或對人對事的態度。它是人本主義的,認為個人是人生一切建構和一切活動的始原起點。個人有不可剝奪的基本人權。法治的基本出發點和功能,並非保障政司的權力,而在保障個人之不可剝奪的基本人權。從這一組設準出發,自由主義者看得最嚴重的事是鎮制權力的隨意濫用,並且反對國邦統治大家的經濟生活。自由和責任有不可分性。依此,一個自由主義者對於他的所言所行的後果都負有責任。不付責任的人是沒有資格講自由的。沒有理知和道德觀念作基礎的騷動根本就不是行動自由。不從理知和對社會的責任感出發的言論不是言論自由。騷動和不負責的言論往往招致極權主義的災禍。近半個世紀以來西方和東方的若干大變亂的史例可為殷鑑。
海耶克教授的《到奴役之路》當時給我那樣的感興和幫助。我很願意將我從這本書所得到的益處分給別的讀者。於是,我著手“翻譯”,並且作註解。這個工作從一九五三年開始,到一九五四年完成。
一九五四年三月五日,胡適之先生在當時的“自由中國社”歡迎茶會上講演詞裡說:“二月二十二日,紐約時報的新聞記者同我談話時,我曾對他說:‘我所知道的,在臺灣的言論自由,遠超過許多人想象的。’我還舉了個例子。他們大概是因為篇幅的關係,沒有登出來。我舉的例子是說:比方我們“自由中國”最近七八期中連續登載殷海光先生翻譯的西方奧國經濟學者海耶克(原系奧國經濟學者,後來住在英國,現在美國芝加哥大學任教)所著的《到奴役之路》。我舉這個例子,可以表示在臺灣有很多的言論自由。因為這種事例,平常我們是不大注意的。這部書出版於一九四四年,到現在已出了十版,可說是主張自由主義的一部名著,也可說是新的主張個人自由主義的名著。這本名著的用意,就是根本反對一切計劃經濟,反對一切社會主義。一切計劃經濟都是與自由不兩立的,都是反自由的。因為社會主義的基本原則是計劃經濟,所以儘管自由主義運動者多少年以為:社會主義當然是將來必經之路,而海耶克先生卻以一個大經濟學家的地位來說:一切社會主義都是反自由的。……”(載在自由中國半月刊第十卷第六期)
那時的胡適能注意及《到奴役之路》的出版和翻譯,這表示他的自由主義的餘暉猶存。不過,在臺灣能翻譯並發表《到奴役之路》,這件事對當時“臺灣的言論自由”究竟有什麼證明作用就頗不易斷言。嚴格地說,胡適之先生關於臺灣言論自由問題的談話我並未清楚瞭解。當時他說的“臺灣的言論自由,遠超過許多人所想象的”,他說的“許多人”是多少人?是些什麼種類的人,這些人當時所“想像”的“臺灣的言論不自由”的程度有多大?胡適之先生所說的“臺灣的言論自由,遠超過許多人所想像的”,“超過”的程度有多大?這些問題,我從他的講詞裡得不到解答。我所能確切指出的,是當時《到奴役之路》有發表的自由。不過,這是十一年前的往事了。往事如煙!在這十一年之間,臺灣的言論自由是進步了,退步了,或是停在原處未動,這是一個頗為複雜的問題。這個頗為複雜的問題必須研究輿論的專家來解答。可是,無論他的解答是否和每個人的切身經驗符合,特指地說,我希望《到奴役之路》一書的“譯註”原文於十一年以後的今天在這裡不是沒有和讀者重逢的實際可能。
十一個艱辛的年頭就這樣飄過去了。人生並沒有太多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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