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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什麼教育救國,實業救國的口號很時興,李墨霞也有過將來要去教書的理想。
[返回]可現在,她是什麼也不想了,眼下這情景還能去想什麼呢?
聽著李墨霞對舊事的感懷與對前景的憂慮,黃大香卻感覺漠然,不過,她也問到:“聽說日本人打得越來越近小鎮,他們真那麼厲害?人怎麼能那樣喪盡天良?”
[閃現,片斷]淪陷區來的難民把戰爭的殘酷與恐懼同樣帶給了小鎮的人們:
這裡有病弱傷殘者的悲慘呻吟;還飢寒困苦者的憂愁哭訴;
這裡有救助者的同情與憤怒;也有圍觀者的麻木與無奈。
[返回]李墨霞只能搖頭:“這有什麼辦法呢,國家的事情越來越糟,沒有人弄得好。。。 ”
說話間,天色漸暗,該點燈了。
張炳卿送彭石賢與重波橫過街面來。孩子們玩得累了,一進門便都撲到母親的懷裡。
張炳卿不喜歡說多餘的話,向在座的人打望一眼,便轉身走了。
李墨霞還沒有要告辭的意思,黃大香想,今晚的夜攤是擺不成了。
“貨擔怎麼還沒有收拾好呀?”這時,吳棗秀拉著國芬進了門,“原來是保長娘子在這裡!”
“沒事上這兒閒聊。”李墨霞已在黃大香家認識了吳棗秀,“你來幫香嫂去擺攤麼?那我該走了。”
“不急,不急,坐會兒也不要緊,”黃大香覺得應該留一留,“你難得來我們家的。”
重波欲睡,李墨霞哄著孩子:“別睡,你睡著了,媽媽就會讓天神接走的──現在有了孩子,我這一世再也走不脫了!”
“天神是誰呀?”孩子打著呵欠問。
李墨霞沒來得及回答兒子,丈夫田伯林進門來了。
田伯林滿臉堆笑地向屋裡的人一一招呼過後,又客氣地對妻子說:“墨霞,天快黑了,我來接你和孩子回家。”
重波從母親身上爬下來,跑到了父親身邊。李墨霞同樣客氣地對丈夫說:“你與孩子先走一步吧,讓我再坐一會兒便回。”
李墨霞是不願與丈夫一同回家。田伯林謝卻了香嫂端來的茶,抱起孩子出門時又問:“墨霞,要不要我再來接你?”
“你忙你的事吧,”李墨霞說,“不用來接了,我一會便回。”
黃大香見這情景,實在猜不透這夫妻面和心不合的緣由,可也不便打聽。她從旁勸慰道:“田保長真好呢,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這很難得呀!”
李墨霞聽得出黃大香話裡的意思,可她不知該不該再訴說些什麼。
吳棗秀則以一種好奇的心理在關注著李墨霞有什麼樣的反應。
[解說]李墨霞與田伯林的婚姻是順從家族的意志而發生的,在他們都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就已經定下婚來了。
[插敘]李墨霞的曾祖父沒有女兒,臨死時交待了一個心願,得在孫女或曾孫女中許配一個給田家人。那原因是一段說不清了的歷史糾葛:不知是李家當官的哪一代祖宗赦免了田家一個以謀反定罪的死囚,並給予了安撫,從此田家便世世代代為李家人拼死效力;
後來,田家甚至以自己的一個子弟為李家少爺頂罪而喪了命──這少爺便是李墨霞的曾祖父。
[解說]這些事情的真實性究竟有多大,已無法考究,但不管是為宣揚李家的仁義也好,是要表彰田家的忠心也好,李墨霞嫁給田伯林完全違背了他們兩人的感情和意願。
[插敘]當時,李墨霞吵過,鬧過,裝瘋撒潑地哭過,但最後還是上了花轎,還是拜了天地,也還是生下了兒子。抗婚沒成,私奔沒成,想登報申訴沒成,想尋死覓活也終於作罷。
[解說]在那種軟硬兼施,說好說歹,連哄帶騙的環境氛圍中,任何個人的反抗都顯得那麼軟弱乏力。田伯林對這場婚事,一開始就是抱定了退避和忍讓的態度來接受的,他們的夫妻關係始終只是一種主奴關係,全無感情上的交流與碰撞。
李墨霞到底情不自禁地說出了一句半截子話: “田家人都好,可三四代過去了,這情和債卻還不清,償不完。。。 我們的婚姻只是聽從了父兄之命。”
“噢──”黃大香顯出幾分瞭然。
吳棗秀幫著收拾貨擔,回頭問:“你們自己不願意?”
“嗯──”李墨霞無心深談,決意告辭:“不打擾你們,我該走了。”
黃大香起身送李墨霞出門,又再次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