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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別開臉,只是淡淡道:“是呀,是個大雪天。”
空氣彷彿一下子變得生澀乾燥,屋子裡安靜得讓人心慌,她聽見自己心如擂鼓的聲音。一年之中,她聲嘶力竭的揮霍著自己的感情,她以為已經耗盡了心理的情愛纏綿,卻怎麼今日只是在見了他一眼,卻還是心痛的快要死去。
她轉身,掩藏那水光晶瑩的眼,便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快步向屋外走去。
“師父,就快過年了,你怎麼連年貨也不備……我路上買了不少上等食材,今年的年夜飯我來下廚,保證你喜歡……”
她大聲叨唸,壓住喉底的酸澀,沒一會便搬了許多包裹進屋,忙裡忙外了許久,忽而又想起什麼,也忘了自己滿手油膩,便從廚下風風火火的跑回他身邊,在那堆包裹裡翻出一個大盒子送到衛錦面前,滿面得色。
“師父,這些都是百年雪糝,個個品相一等,馬車裡還堆了些品相稍差的……一見到這些雪糝,我便知道師父定然喜歡,便都蒐羅回來了……”
她滿面笑意,一雙大眼睛忽閃著輕輕眨了眨,彷彿是幼年時做成了什麼大事,便等著師父的讚許。
他淺笑淡然,白皙修長的手開啟那雕工精美的木盒,沉聲輕嘆,“的確是品相甚佳,放在藥廬裡吧,莫要被冬雪凍壞了。”
冬雪推開了纖細的窗,夾著淡淡的冰晶撲進溫暖的室內,她忽而輕呼一聲,便跑向廚下,那正燒的菜傳出淡淡的焦糊,卻帶著一絲他不敢奢望的幸福。
除夕夜,果然是大雪夜。
屋子裡火爐烤的溫暖燥熱,餐桌上菜式豐盛,她輕聲細語,巧笑倩兮,他安然平靜,溫若暖玉。明明是一張完美的畫卷,卻太過完美而變得夢幻失真……
元月十五,一清早衛錦便匆匆出門,到了深夜依舊未歸。
白日裡她清掃了凝雪師父的木屋,又去給師父上香掃墓,到了深夜,開啟了屋門,放那清霜般的月光灑落了滿室,纖指在古樸的琴絃上輕輕一撥,便是一陣琳琅悠遠的鳴響。
那些悠遠的琴音,便圍繞著屋樑,迴旋不去,世界突然安靜的只剩下了這回旋的一道樂音,空曠得可怕。
她忍不住環抱雙臂,微微瑟縮,抬頭,卻不經意的瞄見仙女阿姨的塑像,一雙溫柔的眼,那麼安然平靜的俯瞰著自己,彷彿是在安撫著她的惶惑孤獨。
偽裝的幸福和無畏,在那一刻土崩瓦解,顯出頹然的靈魂,空茫惶惑。
從她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從她在見到他那溫潤冰冷的笑容起,她就早該知道,這一年的努力已經付諸東流。
這一年裡,花花世界的紙醉金迷在她的眼裡卻彷彿無色無味的一場空夢,而唯有站在他的身旁,才能感覺到自己真實的生存。
她以為可以偽裝成痴傻,便默默守住這奢求的幸福,他卻永遠都只是那樣一個簡單的轉身,留下冰冷的背影,她便敗得潰不成軍,敗得一塌糊塗。
月圓之夜,雪霽天晴,偶有一絲輕薄的浮雲流紗般掠過天幕,帶來一絲低吟淺嘆般的惆悵——
雪停了,明日定然是個晴天,也許又該出發了。
師父在哪裡呢?難道要留書辭別……
*
月沉西山,嘎吱作響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滿室腥澀的藥味刺激著鼻息,他張開生澀的眼皮,便看見袖角那一絲清淡的血跡,唇角輕輕勾起,明明是笑意,那如玉的面上卻帶著難掩的淒涼冰冷……
骯髒、虛弱、蒼白……自從聚魂重生之後,蟫回散的毒性愈加猛烈,幾乎日日離不開解藥續命。
他就如同那見不得光的老鼠,依附著人血殘羹苟延殘喘,維繫著這卑微的性命,而她卻彷彿是天空中那一輪初升的明月,皎潔美好,正處在人生最美的時刻,他如何能忍心拉著她一同沉淪墮落……
腳步聲終於消逝在呼嘯的風聲裡,她終究是走了。
這不是正和了他的心意,便是永世不見才好,才不能讓她再見了自己這樣卑微骯髒的樣子。便讓過往那些溫暖安靜的笑成為她心裡的一個永恆的面具,遮掩去自己丑陋的模樣……
*
冬去春來,夏如煙過,轉過蕭瑟的秋,到了冬雪漫天的時候,依舊沒有她的訊息。
這一年江湖出奇的平靜,沒有妖異禍亂的女子,也沒有盜竊雪糝的賊人,連出色的劍客也沒出一個。
轉眼,年關將近,衛錦清掃了草廬,煮雪烹茶,執著一卷殘卷臨窗而閱,眼神總是不由自主的飄到那安靜的門扉上,彷彿是在等著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