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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字既工整又漂亮,一撇一勾一礫一策,蒼勁有力,流水行雲,而他最常回信的內文就是一行字!不要浪費紙墨。
可她不管,照寫,樂此不疲,靠魚雁往返來聯絡哥兒們情感。
明明有足足一整年未見,她卻像是不曾與他分離過,沒有生疏、沒有尷尬、沒有隔閡。每回來,都帶著笑容和愉悅聲調;每回來,都嘰嘰喳喳說個沒停;每回來,都在他身邊待滿六、七個時辰而不嫌悶;每回來,都讓他放下手邊工作,陪她聊著他曾經覺得是苦差事的家常閒話……
她打扮不變,依然是英氣十足的騎馬褲裝,依然是嫌麻煩地將長髮扎辮,隨手甩在胸前,依然是漂亮的麥色肌膚。
她笑容不變,依然是咧咧露出白牙,依然是不懂得以掌捂唇,挽救最後一絲絲姑娘家該有的婉約氣質。
她聒噪不變,依然是一件芝麻小事也能說得天花亂墜,比手畫腳地說得眉飛色舞。
唯一產生的改變,是奶味十足的八歲女娃兒長成了十三歲娉婷小姑娘,似箭的光陰,讓他與她的相識日子,堂堂邁入第五年。
習慣,真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秦關習慣了她的率真、習慣了她的黏人、習慣了她連珠炮卻總是沒有重點的長篇大論、習慣了每一年的冬末初春,她便會騎著暴暴,甩晃細馬鞭,腳蹬狐毛靴,嘴哼牧羊曲,上嚴家作客吃閒飯。
今年,朱子夜提早到來,為的是奔嚴家老爹的喪。
嚴家老爹享壽六十二歲,臨終之前,最掛心的仍是寶貝獨生女嚴盡歡,女兒才十歲,連三餐都得要他哄著喂才肯多吃兩口,她在爹親護衛的羽翼下成長,不曾受過苦、嘗過委屈,他著實捨不得放下女兒,自己隨愛妻一塊兒去。他還沒見著女兒披上霞被出嫁,沒看到女兒身邊有人能像他待她一樣的無微不至,做爹親的,怎能安心?
朱子夜很喜歡嚴家老爹,他和藹慈祥,對晚輩亦朋亦友,幾乎不曾端起兇架子來嚇人,大家對他的尊敬不因為他不像長輩而有稍減,包括她在內,當鋪裡上上下下對嚴老爹既服從又敬愛,他的逝世,當鋪一片愁雲慘霧。
打從朱子夜進入南城,便聽見偶爾有人談論嚴家當鋪的未來,十句話裡,有九句是唱衰,畢竟,失去當家的支撐,後無子嗣繼承家業,只剩一名軟綿綿的奶娃兒,嚴家當鋪,後果堪慮。
朱子夜不愛聽那些,於是策馬加快賓士速度,趕往嚴家當鋪。外頭言過其實了。嚴家當鋪沒有隨著嚴老爹的過世而垮掉,只暫時歇業幾日,全心處理嚴老爹的出殯事宜,之後,當鋪恢復營業,步回正軌。當鋪老闆變更為嚴盡歡,仍是孩子的她,自然不實質管事,當鋪大大小小所有事,全由嚴老爹當年收留的流當品們分攤來做。
朱子夜怕嚴盡歡傷心難過,多留了幾十天陪伴她,然而嚴盡歡根本不需要她的囉唆安慰,失去嚴老爹後,嚴盡歡沒有天天以淚洗臉,沒有撒潑使性子地為難下人,她只是不笑,不愛理人,身旁總輪流有夏侯武威、尉遲義或歐陽妅意跟著,不會放嚴盡歡有孤單的機會。
嚴盡歡要是嚎啕大哭,或許大夥還不會如此擔心,知道哭過之後,擦乾眼淚才站得起來,但強壓下來的堅強情緒,何時會壓垮她纖細身軀,誰也不敢肯定。
一個十歲的小老闆,一堆年輕的鋪子小夥子,嚴家當鋪的百年信譽撐不撐得長久,繼續走向下一個百年,有待觀察,若是平穩經營,興許仍能安然無事,勉強維持嚴老爹在世時的光景,偏偏當鋪甫開張,便有人上門鬧事,擺明欺負嚴家家裡沒大人,想借機詐取典當金―
砰!
“現在是怎樣?!嚴家當鋪裡沒有人能當家作主,是不?!”彪形大漢佇立在櫃檯前,滿臉猙獰扭曲,殺氣逼人,拍桌大喝,腳邊是砸碎的青瓷大壺,碎片散滿地,若不當心,便會被割傷。大漢氣呼呼,指著地吼道:“我的傳家寶壺變成眼下這副德行,你們不用賠償嗎?!不用還我一個公道嗎?!這寶壺至少傳了五十代,價值非凡,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絕不跟你們善罷罷休!”
“……明、明明是你自己砸碎的……”櫃檯女夥計新手上工不過五天,年紀輕輕,沒見過大風大浪,被彪形大漢一吼,雙腿軟若風中柳絮,一句話幾乎無法說齊。
“你說什麼― ”蠟黃的牙,磨得咔咔有聲。
女夥計縮排櫃檯下,根本不敢露臉。
“給我出來!躲哈躲?!”不大的小當鋪裡,充塞彪形大漢的咆哮,雙手槌得櫃檯砰砰作響,右腳也沒閒著,猛踹櫃檯桌角,無奈當鋪櫃檯堅固無比,踹不出半點裂痕,櫃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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