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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俗語、歇後語和口頭語言,生動活潑,詼諧風趣。採茶戲一開臺無論是“單臺”或是“對子戲”,皆是用民歌小曲演唱,對於習慣聽“吳謳越吹”計程車大夫來說,自然是“拙納可笑”了。可在民間,它的生命力卻是這樣的頑強。
看了青年團這次採風後的實驗演出,童童多少有些失望。除了一兩折有些味道,更多的段落還顯出生硬的楞角,太偏向話劇小品。畢竟還只是新編的改革現代劇,無論本子還是唱段,都還需要時間的沉澱。
聽奶奶孟萍講,剛解放時,這大戲樓就是小城最為熱鬧的地方之一。那時新戲、現代戲不斷湧現。小城的京劇編劇力量到底是薄弱些,領導們經常要往省城京劇團去買唱片請老師,然而對於這些新戲,爺爺周連樓卻總與之顯出格格不入的神情。
孟萍不明白,丈夫何以如此頑固。新排的一出《野豬林》,舞臺上為了營造出山野的氣氛,就製作擺放了一堆山石佈景。那較小的山石佈景是用幾根木條釘成龍骨,上面蒙了帆布,再用顏料畫上黃褐的岩石、青綠的苔鮮。較大的一處陡坡則是用訂好的長條暗梯,正面粘上硬紙板,上面畫滿雜草青石。為了趕製這些佈景,幾位師傅投入了相當的熱情,挑燈夜戰,完成的時候請連樓去看。連樓到那只是眯縫著眼睛一瞧,扭身便走開了,既不誇獎,也不批評,這樣含糊的態度讓喜歡聽兩句好話的幾位師傅,算是白費了心機。
倒是孟萍,圍著山石佈景前看後看,連連誇道:“還是幾位師傅手巧得很呢!”
孟萍曾經怪過連樓,怎麼連話都不會說了,人家師傅要生氣的。
連樓只冷冷地說:“往後長板坡的趙雲也要騎著真馬上臺那才過癮呢,白馬鞭儘可以放到箱子底下,子龍蹚馬的身段也大可略去了。”
現在想想,童童也覺著爺爺當時說的也不無道理。
最近戲校新排《徐九斤升官計》,四年紀的大師兄韓非突發靈感,居然真就用彩紙糊了只驢子,中間鏤空了,人可以鑽進去,底下圍了一圈墨綠的緞子。當他端著驢子上臺後,引起的轟動卻超出了他的想象,童童的父親“小連樓”童逢春當時仍下一句話:“什麼玩意!”便憤然而去。窘得大師兄差點落下淚來,以後幾天見了小連樓都繞彎走。
校領導找到小連樓,說如今京劇要走出低谷,就要鼓勵創新嗎,要愛護青年人的想象力、創造力。
小連樓卻道:“不知舊物,如何言新?蹚馬的身段不紮實,儘想些個花哨玩意,這是極端不負責任的態度,要走火入魔的。”
童童原本不明白父親為何對“紙驢子事件”這樣嚴厲,但大師兄是父親平日較為喜愛的弟子,可見父親如此也是對事不對人的,最多是恨鐵不成鋼了。
童童偷偷跑去問奶奶,孟萍聽了就笑起來:“這個逢春呀,同你爺爺簡直是一個模子倒出來的。”
奶奶談起當年連樓對新戲改革的態度,她開始也想不通。後來《野豬林》公演時,臺上果然換上山石佈景,顯出森林山野之狀。觀眾看貫以桌為山,持鞭為馬的簡約樸素的形式,換了佈景確實耳目一新,然而這在奶奶眼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還是以為倒不如維持原來的錦幕好些,這有限的“山石佈景”反而更限制了人的想象空間。之後,她不得不佩服丈夫在藝術上的先覺,起碼她是贊同連樓的看法的。
童童說:“藝術鑑賞課上,歐陽老師也這樣提過,中國戲曲就是以遠離生活之法去表現生活的。這種表現性質註定它將形式美置放於藝術的核心。它的魅力就在於對生活高度的提煉。”
奶奶笑道:“對生活的提煉是對的,其實京劇是很寫意的,這與話劇不同,與現代的電影就更不同了。如《回荊州》裡孫夫人乘車一折,那車子只是兩面杏黃的旗子,旗上畫著車輪,孫夫人立於雙旗中間,手扶旗杆,疾走如飛。步子還須得碎密,小而圓滿,看去宛如人在車中行,那是很美的場面。倘是換上真的車子,哪裡還有藝術可言?”
童童笑了,她理解奶奶的話。
歐陽在課堂上也曾說過,時下觀眾有欣賞誤區,就是其心難靜,多在追求音響刺激。觀眾入劇場,都為看新奇的故事;如今離合悲歡,電視盡有,一夜可得故事無數,何必非要到劇場來?凡入劇場者,多半隻為宣洩而來。然要欣賞京劇,確實先得進入一個特定的審美意境,只有進入這種狀態,才能夠去理解它的內涵。或許這正是現代年輕人難以接受的。京劇的藝術精粹在於表演,而表演的藝術精粹在於技術、技法和技巧。這些高度技藝的東西,只存活在具體的劇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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