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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園”處在香楠峰,是小城地勢最高的一處,原是興魯書院遺址,宋代大學士曾鞏的講學之所。現其大部闢為市六中的校舍,臨河的一路廂房成了民宅,歷代修繕,依舊保持著古樸的風格。
燕子的哥哥歐陽就這住在裡。歐陽是羊城理工美術系的教師,教的是藝術理論學,戲劇學校也多次邀請歐陽赴校講學。歐陽興趣廣泛,頗愛交友,人雖長得單薄,遇事卻總能想著別人,腔子裡永遠揣著顆火熱的心,那三教九流的朋友,不管有文化的,沒文化的,個個都敬他服他,一口一個歐陽老師,叫得比誰都勤。
雨停了,微微有些風,天依然是陰沉沉的。
蝶兒和童童沿著河堤上鵝卵石鋪成的羊長小道一路走來。遠遠便望見渡口邊站著的歐陽和雪濤。
歐陽披了件半舊的秋衣,頭髮讓河風吹得有些凌亂,指尖上捏著香菸,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董雪濤雙臂環抱在胸前,與歐陽灑脫的文質氣相比,雪濤就更顯出一股彪捍的野氣。
童童覺著像這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都有些滑稽,然而他們卻是要好的朋友。雪濤是個極傲氣的人,歐陽剛分配入校時,雪濤對這個貌似柔弱的老師心存不服,幾次在課堂上為難歐陽。歐陽心裡也是暗暗較勁,如今的學生難帶,沒有點真才實學是混不過關的。特別是這史論難教,他知道藝術系的孩子由於他們所學的專業的緣故,對人對事更加的敏感,有時確實比其他系的學生難接觸,但他們內心所湧動的浪漫與激情又常常感染著歐陽。
歐陽念研究生的專業是藝術史論,本科也是紮紮實實的四年美術功底,這同文學或英文出生的史論教師相比,他與學生有著更多的共同語言。
歐陽也瞧見了蝶兒她們,便揮手打招呼道:“風景這邊獨好!”
蝶兒笑道:“這倆人倒會偷閒,所謂秋雨最繚人哪!不知兩位藝術家在聊些什麼呢?”
“剛才細雨收腳時,一派迷離的景色,天然做成的水墨山水畫呢。”
蝶兒文思極佳,腦裡才映出一段文字,便脫口唸出來:“餘眷戀廬衡、契闊荊巫,不知老之將至。愧不能凝氣怡身,傷蛅石門之流。於是畫象布色,構茲雲嶺。”
歐陽擊掌道:“這便說出了山水畫最基本的價值所在。”
雪濤奇道:“果真是一代才女,連宗炳的《畫山水序》也背得朗朗上口。”
蝶兒笑道:“這是中國最早的山水畫論,自然是要細細品味一番的。”
歐陽接嘴說:“最早二字卻是不妥,之前還有顧愷之的《畫雲臺山記》。”
蝶兒道:“我瞧你這個書蟲,《畫雲臺山記》原不是寫實的雲臺山吧?”
“翠幕管絃三市晚,畫堂煙雨五峰秋,”童童道,“不過今天要是談什麼山水畫就打住,戲文裡學過的詩詞可不夠用了。”
雪濤笑著說:“管絃沒有,煙雨也過去了,談水墨山水可是要有極好興致的!”
童童說:“想來定是哪位姑娘惹了大少爺了,卻來把氣撒在我頭上。這才說話呢,就有興致沒興致的。”
雪濤笑道:“真是個刀子嘴,我只是就事論事,誰個惹我?”
歐陽說:“在這興魯書院談論曾鞏的詩句確是別有風味的,童童剛才引的句子還是挺有味的。”
蝶兒便打趣對童童說:“孔子說過,文勝於質則史,質勝於文則野,這史野相抵,你說他們倆個怎麼就會認識呢?”
雪濤笑著說:“蝶兒又以貌取人了。你說我們誰史?誰野?”
童童道:“這也不用我們來評。不過世上萬物皆取長補短嗎,要不孔子怎麼又提倡文質彬彬呢。”
“好個文質彬彬……”
正說著,燕子從小屋跑出來,
“大家都到齊了?快上橋把,戲臺那邊都開鑼了。”
第六回 新戲
站在文昌橋上居高臨下,正好看得清楚。河沿上也擠滿了鄉親,擁在前排看熱鬧的多是中年的婦人,愛瞧鬧劇,見臺上語句幽默,做派滑稽,便瘋了似的鼓掌喝彩,那聲響早蓋過了臺上的鑼鼓絲竹,就連戲樓前的河水也感染了這份熱情,一路流得歡快起來。
喝彩喧鬧和著鑼鼓胡琴,融成一片,這情形深深地打動了童童的心。她不由想起清朝康熙年間對本地採茶戲的一段記載:吳謳越吹以地僻罕到。土伶皆農隙學之。拜揖語言拙納可笑……
這採茶戲不同於京劇,原是當地土生土長的地方戲種,其唱腔有著濃郁的地方風味,唱詞對白大量運用了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