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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喃喃地說:“或許是奶奶老了,看法和你們年輕人不一樣。要說呀,我更注重表演技法,那些老劇目一出出都在我腦海裡印著,傳承幾百年了,也不見得每一出都有多麼高的教育意義吧,可那唱腔、那身段真是美呀,如今要想超出是不容易的了,真不知道如今的人是欣賞戲本身的美,還是欣賞戲的內容,倘是看內容那電視、電影還是更直接的多了。呵,你爺爺要是在呀,又不知是咋嚷呢!”
奶奶唸的書不多,隨口說出的都是多年經驗的積累。
奶奶害怕想的是當年京劇改革的一句老話:京劇要形成革命的政治內容和儘可能完美的藝術形式的統一;成為團結人民; 教育人民; 打擊敵人; 消滅敵人的有力武器……
這樣的武器,或許也將是纏繞奶奶後半生的痛吧。
六七年《人民日報》發表社論《革命文藝的優秀樣板》; 提出京劇《智取威虎山》、《海港》、《紅燈記》、《沙家浜》、《奇襲*團》; 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白毛女》,交響音樂《沙家浜》;“這八個革命樣板戲; 突出地宣傳了光焰無際的毛澤東思想; 突出地歌頌了歷史主人翁工農兵;它貫穿著毛主席的為工農兵服務; 為無產階級服務的革命文藝路線; 體現了‘百花齊放; 推陳出新’、‘古為今用; 洋為中用 ’的正確方針; 做到了‘革命的政治內容和儘可能完美的藝術形式的統一’;成為團結人民; 教育人民; 打擊敵人; 消滅敵人的有力武器。” 因而“為無產階級革命文藝的發展樹立了光輝的典範。”社論說: “一批文藝界的革命闖將; 一批不出名的‘小人物 ’;攻克了戲劇藝術中稱為‘最頑固的京劇堡壘 ’; 不可逾越的芭蕾‘高峰’和神聖的交響‘純音樂’,在歷史上第一次為京劇、芭蕾舞劇和交響音樂,豎起了八個閃耀著毛澤東思想燦爛光輝的革命樣板戲,為無產階級新文藝的發展,吹響了嘹亮的進軍號!”
一個火樣的年代,然而爺爺連樓的態度卻顯現出異常的冷淡。孟萍無時不為丈夫的頑固而操心。那時的心情孟萍至今記憶猶新,她平日裡都不敢觸動,偶一想起,心裡便是亂糟糟的,隔兩三天都不能安靜下來。
連樓與孟萍離開劇團後,在城外橋頭的小屋安頓下來。老兩口相互安慰著,日子難過,可依然堅持下來。
每日夕陽西下之時,河風吹過,暮歸的漁人總能隱約聽見幾聲清唱:
數盡更籌,
聽殘玉漏。
逃秦寇,
夏哈,
好教俺有國難投,
那搭兒相求救!
如此孤憤無助,催人淚下。
小連樓在那段日子不時跑到城外橋頭和爺爺學全《夜奔》一出。日後小連樓演《夜奔》奶奶都不忍去看,嫌他的唸白太過悲婉,浸透著那段日子的悲傷與悽苦。
童童就這樣斜倚在文昌橋頭,腦裡想著心事,也沒注意到水汽加重。時近午後了,這天氣反是越來越寒了。童童自己卻無端的想起幾句詩來,正是奶奶不忍過耳的林沖的那幾句唸白:
欲送登高千里目,
秋雲低鎖衡陽路。
魚書不至雁無憑,
幾番欲作悲秋賦。
回首西山日又斜,
天涯孤客真難度。
丈夫有淚不輕彈,
只因未到傷心處。
橋上惟有雪濤聽見童童的低吟。
“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孩?” 雪濤心中暗暗的想。
這樣略帶憂傷的聲音讓雪濤不由想起一句“卻道天涼好個秋”的愁悵,想起擬峴臺上迎著風雨的嬌小身影來。那嬌小的身影又化作一片紅葉,隨風飄舞著,他幾乎想要伸手輕輕的將它捏入手中……
雪濤有些微醺了。
第七回 正覺別院
從文昌橋下來,歐陽邀大家去他小屋坐坐。童童覺著累了,正好雪濤要趕回學校,倆人就結伴先回了。
曾家園離京劇團宿舍路程有些遠,但倆人還是繞開了公交車道,穿過擬硯臺後門,從香楠峰往北,踏著鵝卵石鋪成的蜿蜒小路,沿河一路往城裡走去。
河水枯了很多,露出大片的沙底河床。
童童指著沙灘說:“小時常到河沿上玩耍,總能拾到大小不等的瓷片。”
雪濤告訴她:“河的上游是白滸古窯遺址,學校曾經組織到白滸古窯參觀,古窯遺址裡的瓷片還多呢。”
夏天水滿的時候,河水一直漲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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