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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更有可能是尊尼約曼請回來為俱樂部作畫的畫師。我深心中亦希望事實是如此,那才能不辜負她的氣質。
我剛要舉步經過她身旁,驀地全身一震,停了下來。
輕巧的琴聲在耳裡跳躍著。
今次我已有心裡準備,儘管手足變得冰冷,但外表卻是若無其事。
她恰於這時別轉頭來,深藍的眼睛在我臉上掃了兩回,又轉頭回去,眼中隱含責備的神色,像是怪我騷擾使她忘情的工作。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隨著琴音到了很遠的地方。
我小時總喜歡到住處附近的一個山林去,那裡有道蜿蜒而流的小溪,水聲淙淙,是這世界上除母親的聲音外我覺得最動聽的聲音。
我再也聽不到琴音。
只有流水的清音,來自那已被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溪流。
清泉石上過。
我記憶了怪異的三腳琴,忘記了自己是怎樣一個人物,來這裡是幹什麼。
我的眼隨著她的畫筆在布上縱橫自如地揮動,看到的彷彿是那道被拋棄遺忘了的溪流。
天色逐漸暗黑。
畫筆揮抹得更快了,大片大片暗紅被塗在屬於天的地方。
她在與時間競爭,捕捉日落前的剎那。我們兩人便是這樣一動一靜地站著。
夕陽落到不能見的地方紅霞由灰暗的雲逐漸替代。
畫冊內的景象有種悽豔的美態。
不知何時琴音消去,但小溪流水的淙淙聲,依然纏繞不去。心中一片祥和。
我似乎能透視畫像外的含意。
她停下了筆,轉頭向我望來。
清澈的眼神像是晨曦裡的海水。我淡淡道:“時間的流逝或者是人類最大的悲哀!”
她全身輕顫,責備的眼光被驚異替代。
我知道說中了她的心事。
她雖然作畫的物件是俱樂部,要表現的卻是對時間流逝的傷懷!
她待要答話,對街傳來急劇的腳步聲,兩外壯碩的大漢急步趕來。
我心中懍然一驚。
為何我的警覺如許地低,直至兩人接近才發覺。
帶頭那個神情兇悍的大漢道:“青思小姐,這人是否在騷擾你?”
她俏目向我飄來。
我深望進她的眼裡。
就在眼光交接的剎那。
我有若觸電地全身一震。
她也相應地一震,抹了薄薄淡紅唇膏的櫻唇張了開來,輕呼一聲。
一種奇異的感覺,漫延進我每一條神經去。
兩個陌路相逢,毫不相干的人,忽地連結在一起,那不是肉體的任何觸碰,而是心靈的連線。
這是從未有過的經驗。
我感到自己闖進她的天地裡,正如她也闖進我的天地內。
我消受著她豐富多姿的情緒,她的愁情哀思,繪畫所帶來的激情,也像千百道河溪,流進我心靈大海里,那是自幼與我無緣的情緒。
驀地我明白了她為何選擇藝術來作為她的終生喜愛和職業。前所未有的影象閃過心靈之眼。
“青思小姐,你怎麼了?”
大漢的聲音像刀鋒般切斷了我們的連繫。
我怵然一驚,手足冒出冷汗來。
隱身人是不可以動情感的,也不可以欣賞別人的情緒,尤其是以這種使人驚懼的方式,假如她發現了我的真正身份和目的,那我怎麼樣去應付?
在大漢再喝問前,我筆直經過她身旁,往古老大屋走去。
她驚異的眼光跟著我走,在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中,好一會我還聽到她驚魂未定下的嬌喘細細。
另一名大漢道:“這書呆子!”
這一句使我知道他們調查過我,不止是搜屋那麼簡單,為何他們的警覺性會如此地高?內裡可能大不簡單。
一是他們正有非常隱蔽的事在進行著;一是要殺納帝的風聲已漏了出去。
假設是後者的話,我便要加倍小心。
洛馬叔叔說過:“成功的殺手有六項條件,就是謹慎、快捷、決斷、準確、無情和運氣,最後一項也是最重要的。”
洛馬叔叔失手那次就是欠了運氣。
我負責吧船接他逃走,他來到船上時,臉上一點生人的血色也沒有,直到喘最後一口氣時,他告訴我自出生後,一直就是等待這一刻。
死亡究竟是完全的寂滅,還是另一個生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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