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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心臟病,動不動就頭暈,就渾身乏力,是不是能讓她回來……”
中年民警不耐煩地皺了皺眉,問:“哪個街道的?”
“羊角灣街。”
“叫什麼名字?”
“易慧珠。”
“老公呢?”
“夏劍秋。”
他翻開一本戶藉冊看了看,就忿怒地一拍桌子道:“胡鬧!”
她便嚇得一顆心又蹦跳了一下,愣愣怔怔地待著。
中年民警喝斥道:“上山下鄉是毛主席的號召,是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可你們不思改造,卻要把自己的女兒往資產階級路上拉,往你們那反動階級的路上拉,這不是胡鬧是什麼?”
“可……可我們身……身體確實是不……不行……”她說的結結巴巴。
“裝什麼可憐,回去,好好加強自己的思想改造!”
“領導,您能不能行……行行好?”
“聽見沒有?回去!再鬧,我就一索子吊起你!”中年民警大聲吼著,一副兇霸霸的樣子。
她突然像被雷擊了似的,身子猛一哆嗦,繼而絕望地閉了雙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只覺得腦子裡一陣陣暈眩,周圍的一切都在旋轉。她踉踉蹌蹌地走著,她覺著自己快支撐不住了,快要倒下去了,她粗重地喘息著。
這時家裡也亂成了一鍋粥。父親問夏陽:“你們看見你媽了嗎?”
“沒有啊!”夏陽說。
“那快去找找吧,你媽有心臟病,萬一摔著哪裡就不好辦了。”父親急得臉都變了色。
“爸,您可別嚇著我們了。”夏陽囁嚅著道。
“不是嚇你們,”父親說,“你忘了?隔壁的李家婆婆去年不是在路上摔了一跤就中風去了嗎?”
夏陽便忙去找夏雨:“夏雨,看見媽了嗎?”
“沒有看見呀!”
“她上哪去了呢?”
“不知道。怎麼,媽不見了?”夏雨也立時緊張起來。
“走,我們出去找找。”夏陽。
姐妹倆便一齊匆匆地跑了出來。長沙城這麼大,能上哪去找呢?兩人急得都快要哭了。
一位好心的鄰居大嬸告訴她倆說:“我看見她一個人往派出所的方向去了,大概是去派出所了吧。”
“媽也是,一個人去派出所做什麼?”夏雨說。
“肯定是為你的事。”夏陽說。
“為我?”
“媽是不想讓你再下到鄉下去,再和那個姓李的伢子好。”
夏雨就不再吭聲,只管往前走去,心裡卻急得像有十來只貓爪在抓。
終於看見媽了,她正倚著一扇牆直喘氣兒。她記得她是從那幢二層紅磚樓裡走出來的,走進了一條小巷,可是,忽然她覺得疲勞,一種從來沒有感到過的極度的疲勞。這疲勞從頭到腳震動著她,眼前的路就變得模糊了,小巷就變長了,她覺得永遠也走不出小巷子了。
兩人忙朝她奔了過去。
夏陽喊:“媽,您別這樣好不好?”
母親費力地抬了抬眼,眼裡忽地湧出了淚水,抖動著雙唇,喃喃地說:“我沒事,回……回家去吧。”
兩人便一左一右地攙扶著母親。夏雨說:“媽,您不應該跑出來的,您身體有病,幹嗎要往外跑呢?我都長大了,您不用操心的。”
“長大了?”母親費力地笑了一下,說:“我怎麼覺著你老是長不大呢?”
四十六
李宇軒剛走出門,迎面卻撞上一個人,那人走得匆急,兩人就撞了個滿懷。他定眼一看,來人竟是邱文斌,忙一把抓住高興地嚷道:“邱文斌!你小子躲哪裡去了?好些日子都沒見著你。”
邱文斌笑道:“我能躲哪裡去呢?我這不是來找你嗎?”
好朋友相見,自是分外親熱,李宇軒忙把他往屋裡拉:“快,進屋裡坐。”
邱文斌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有好幾天了,”李宇軒說,“哎,你回來都幹什麼去了?”
“能幹什麼?為生計大事嘛!”邱文斌又笑了笑。
“生計大事?”
“嗯囉!我來找你,就是叫你一塊去幹。”
“幹什麼?”李宇軒有些驚訝地望他。
邱文斌便說:“我們一些知青搞了個知青造反組織‘爭朝夕’,辦了份知青報紙也叫《爭朝夕》。我知道你筆頭子好,來和我們一塊辦報紙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