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懇恩,正確的要執行,錯誤的也要執行,強權者永遠是正確的,在中國這塊神州大地上,成千上萬的冤假錯案毀了無數個家庭,難道不是已經慘不忍睹嗎?……當然,這些都是不能說的,文字獄已讓每一箇中國人感到一種瀕臨絕境的恐懼,他不能讓自己的家人陷入那萬劫不復的痛苦的深淵。他又劇烈地咳嗽起來,身子佝僂如蝦。
她心裡已是刀割般的疼痛,忙走過去,替父親輕輕地捶著背。
這時,不遠處什麼地方傳來一聲慘叫,在這靜夜裡聽來格外驚恐駭人。
顯然,又是有人在這黑夜裡被造反派抄家了。眼下,抄家已成了造反派的家常便飯,成了一種革命的手段,公民的一切權利都被遭到踐踏。
只聽見一個粗大的嗓門在吼:“你叫什麼叫,對於你們這些反動的傢伙,就得采用革命的手段!”
一個尖銳的女聲也兇狠狠地跟著喝斥:“老實點!過去你們欺壓在人民的頭上作威作福,現在就得把你們打翻在地,踏上一隻腳,叫你們永世不得翻身!”……
屋裡的人一時全都惶恐不安。父親也白了臉,忙顫抖著雙手去關了窗門。但仍有聲音透過窗門傳了進來,有拍打桌子的聲音,有什麼東西被摔在地上,發出“咣噹”聲響,有女人微弱而淒涼的啜泣聲,充滿了絕望和悲哀。
誰也沒有說話。
好一會,一親友說:“妹子,你剛才也聽到了的,凡是家裡有問題的人活著都不容易。”
另一個親友說:“妹子,你若不聽老人言,將來要吃大虧的。”
母親一旁嘆口氣道:“妹子,你要再不聽話,爸媽都會死在你手裡。”
她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震,從眼裡湧出兩泡淚水,便又連忙低下頭去。她感到孤獨無助,親人們怎麼都變得這樣陌生了呢?什麼時候我們每一個人才能擁有人的權利、人的尊嚴?可這需要掙脫太多的羈絆。她實在是不忍心面對父親的那斑白紛亂的鬢髮,也沒有勇氣回絕母親那老淚縱橫的面容,便雙手捂住臉一頭跑進自己房裡去,再也忍不住大顆的淚珠不停地吧嗒著往下掉,一股刻骨銘心的落寞頓時從心底升起。
四十四
匆匆吃過早飯,李宇軒便急著出門,他要出去找點事做,去掙一份吃飯錢,一個男子漢住在城裡,總不能老要靠一個女孩子接濟。這使他清醒地認識到,一個人活著最重要的還是要先解決好衣食住行,解決好自己的生存,也就是要解決好民生問題。
城市又變得喧囂嘈雜起來,無數只高音喇叭震天撼地的吼叫,頭戴綠軍帽或藤條帽的造反派們雄赳赳氣昂昂地從各條街上走過。不時有人散發出各種傳單,像雪片一樣滿街飄揚著、飛舞著。
他匆匆地穿過一條街,剛拐進另一條街,忽見前面有人吵嚷,而且圍了好些人。聽聲音好熟悉,他心下犯疑,便忙擠了過去,竟而是何建國在和兩個戴袖章的造反派爭執。
一個戴紅袖章的高大漢子衝他吼道:“好啊,大白天在這裡搞投機倒把!”
何建國脹紅著臉爭辯道:“我一個知青,自己在鄉下做的桌子,怎麼就不能拿出來賣?”
原來何建國在鄉下學會了木匠活,見雲霧山裡木材多,就做了幾張圓桌,帶回長沙來賣。
“怎麼,知青就能搞投機倒把?”高大漢子兇得臉上都要崩開口子了,“居然還擺到街上來,你還有沒有王法?”說著就要動手搬圓桌。
“我這是犯的哪門子王法?”何建國理直氣壯地反問,“一年到頭,口袋裡布貼布,好不容易做了張桌子賣,這也算投機倒把?”
“你這是搞資本主義!”
“呸!一張桌子就是資本主義,那資本主義就多了,滿街都是!”
周圍就有人笑了起來。
兩個紅袖章一下紅了臉塊,惱羞成怒,忿忿地罵:“你小子怕是活膩了!”說著撲過來要搶桌子。
何建國便死命護住不讓他們搶走。
這時,一旁有人插話道:“你們兩個也是,你家裡或你的親戚朋友難道就沒有下鄉當知青的,你們做事何必這麼較真?”
兩個紅袖章一愣,慢慢將搬著桌子的手鬆開,一揮手說:“你莫擺在這裡,讓我們過不得身。”
何建國只得將桌子背上往回來。
李宇軒忙追上他,說:“何建國,沒想到會是你啊!”
何建國仍一臉忿怒地說:“李宇軒,你來說說,我一個窮得叮噹響的知青,怎麼就是資本主義呢?那無產階級就是連桌子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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