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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不喜歡我。”
“那是因為他嫉妒你,嫉妒你專業上的成就,嫉妒你的天賦,嫉妒你打掩護做個修畫師就比他在機構裡領的工資還多三倍。我的上帝,他甚至還嫉妒你有莉亞。你所擁有的就是他勒夫夢想擁有的一切,所以他就恨你。”
“他還想成為對付‘黑色九月’的團隊一員。”
“勒夫很聰明,可他不是衝鋒在第一線的材料,勒夫是坐在幕後的人。”
“他知道你在這裡嗎?”
“他什麼也不知道,”沙姆龍冷冷地說,“假如你決定歸隊,他也會一無所知的。我會親自和你聯絡,就像當初那樣。”
“就算殺了塔裡克也換不回丹尼,換不回莉亞。你聽說了嗎?我們在忙著刺殺‘黑色九月’成員的時候,根本沒注意到埃及人和敘利亞人正準備把我們都趕下海。他們差點就成功了。我們殺了十三名‘黑色九月’成員,最終也沒法挽回在慕尼黑遭屠殺的那些男孩兒,一個也換不回來了。”
“你說的是,不過這感覺痛快。”
加百列閉上雙眼。那是一幢公寓樓,地點是羅馬的安尼巴黎諾廣場,昏暗的樓梯間裡,站著一位乾巴瘦的巴勒斯坦翻譯,名叫瓦德爾·阿卜杜拉·茲威特,是“黑色九月”在義大利的行動組長。他還記得鄰居練習銅琴的音樂聲——很耳熟的一段,他不知道名字。一聲悶響,令人暈眩,子彈穿透肉體擊碎骨骼。加百列的另一顆子彈沒有射中瓦德爾的身體,打碎了一支酒瓶。那是瓶剛買來的酒,不知什麼原因,加百列總是想起這瓶酒,黑色、紫色、棕色的酒漿,潑灑在石板地上,混合著將死之人的血。
他睜開眼,羅馬的影像退去了。“痛快是短暫的。”他說,“可是接下來,你覺得你和被你所殺的人是一樣的惡。”
“戰爭中總有士兵喪命。”
“盯著他的眼睛,一邊把子彈灌進他的身體,那感覺不像戰爭,更像謀殺。”
“這不是謀殺,加百列。這絕對不是謀殺。”
“你憑什麼覺得我能找到塔裡克?”
“因為我已經找到了替他工作的人。我認為透過這人我們就能找到塔裡克。”
“他在哪兒?”
“就在這兒,英格蘭。”
“具體點。”
“倫敦,這裡邊就有個問題了。根據我們同英國情報部門的協議,我們如果在他們領土上行動,就必須事先向他們通告。我傾向於違背協議,因為英國人會通知他們在中情局的朋友,中情局又會給我們施加壓力,讓我們以和平程序大局為重,取消行動。”
“這還真是個問題。”
“所以我才需要你。我需要有人在英格蘭展開行動,還不會引起當地人的懷疑。他可以開展單純的監視行動,而且不會橫生枝節。”
“我監視這個中間人,他能帶我找到塔裡克?”
“聽起來很簡單,對吧?”
“這種事什麼時候簡單過,阿里?尤其是這裡邊還有你。”
加百列悄然溜進村舍,將夾克甩在起居室的小床上。他立刻感到那幅韋切利奧正在牽引著他。一如既往。每次出門前,他會從不例外地在畫作前再多耽擱片刻,每次回家時,他也從無例外地徑直回到工作室,對著畫作凝視一番。這是他每天下午睡醒後看到的第一件東西,也是每天早晨睡覺前看到的最後一件東西。這有點近乎於瘋魔,不過加百列認定,只有著了魔的人才能做好修畫師的工作。對於殺手,同樣是這個道理。
他爬上樓梯,來到工作室,開啟熒光燈,注視著古畫。上帝啊,他修了多長時間了?六個月?七個月?韋切利奧當初多半隻花了幾周時間就完成了這幅聖壇畫,加百列卻要花十倍的時間去修復它。
他回想著自己所做的一切。兩週時間研究韋切利奧本人。生平,影響,技法特徵。一個月的時間具體分析《牧羊者的愛慕》,運用的是高技術裝置:瓦爾德顯微鏡用來觀察表面,X光片用來檢查表面以下,用紫外線觀察過去的修復痕跡。分析檢查過後,要花四個月清除汙垢和黃色的清漆。這可不是收拾一張茶几,而是一項枯燥而費時的工作。加百列首先需要配置好恰到好處的溶劑,既可以溶解清漆層,又對畫面毫無影響。他得用特製的棉籤蘸上溶劑,在畫面上捻著擦著,直到棉籤上沾滿了汙漬為止。然後再換下一根棉籤,直到整個畫面都收拾到為止。蘸,捻,擦,丟掉……猶如用牙刷清洗一艘戰艦的甲板。如果效率高,他一天可以清理掉幾個平方英寸的清漆汙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