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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所以嫁給我,或許也是因為我在大型畫廊工作的關係。畫廊對一般人而言,會產生一種華麗的印象。說不定她還以為每年都可以去巴黎。”
黑澤插嘴道:“巴黎之所以看起來很時髦,一定是因為法國國旗很酷。”
“她總是以每年出國旅遊的目的地、包的品牌之類的來決定事物的優劣。”
“我也是。”黑澤說道,“實際卜,我也喜歡錢、外表、社會地位這些簡單易懂的東西。說不定事物的本質就存在於外表、地位之中。什麼看不見的愛情、同伴意識之類形而上的價值就跟可疑的宗教一樣。”
“你是在諷刺什麼嗎?”
“所謂小偷,就是為了錢才會潛入別人家裡,完全的物質取向。”
“我太太很生我的氣。”
“那當然,她一定不能接受你辭掉大型畫廊工作,自己跑出來獨立還失敗。”
“她想和我離婚。”因為佐佐岡的口吻實在太嚴肅,黑澤不禁失笑。
“那就離啊!”
“我不可能離婚的。”佐佐岡宛如初次聽到這個意見似的,提高了聲調。
“為什麼?”
“她是我太太啊,我們擁有共同的人生,怎麼可能輕易分手?”
“離婚什麼的很簡單的。”
“我不是說手續簡不簡單。”看來,佐佐岡打從心裡這麼想,他緊盯著自己放在膝上的雙手。“所謂夫妻,不該如此輕易分開的是吧,人和人的聯結與線條之間的聯結是不一樣的。”
病得還真重,黑澤看著佐佐岡,同時想起來,佐佐岡的父母在他小時候離婚了,所以他才會對人際關係如此執著嗎?不過,因為這想法太過直接,黑澤立刻放棄了。
“你到底從遭到畫家們背叛這件事中學到了什麼?不就是人和人的聯結很容易瓦解嗎?金錢的聯結才真的有用。你從東京回去,你那在仙台的太太曾經溫柔地迎接過你嗎?”
佐佐岡無法反駁。
“我能瞭解你煩悶的心情。”
“如果沒有我,她會活不下去的。”
黑澤快受不了了。
佐佐岡的妻子應該比他更堅強,光聽他的形容就能想象。重視金錢、地位的現實女人,會比信任他人而遭到背叛的認真男人更能幹。比起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站在地面上的男人,在意穿什麼品牌鞋子的0L可是更有韌性的。什麼都不懂的人是佐佐岡。
黑澤沉默地思考該對朋友說什麼。該斥責他,還是諄諄教誨他不要逃避現實?或者稱讚他是理想丈夫?黑澤不能確定。
“我的人生真是失敗。”佐佐岡重複地說著,或許是他思索過往的一切之後,終於獲得這個結論。他靠在沙發上,作出一種揹負千斤重擔過日子的表情。“遭人背叛、負債累累,我的人生真是失敗,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你聽過Lush Life這首歌嗎?”黑澤問。
“沒有。”
“Lush是醉漢的意思,曲名的意思是自暴自棄的醉漢人生。或許你最需要的,正是這樣有所覺悟的生活方式。”
“我又不會喝酒,就算要自暴自棄也沒辦法。”
“你不需要回答得這麼嚴肅。”黑澤苦笑道,“過得輕鬆一點,把身體交給魚,放寬心。”
即使如此,佐佐岡還是一臉苦悶。
“我剛才不是說我是職業小偷嗎?”
“是啊。”
“但是說到人生,不管誰都是業餘新手啊,是這樣的吧。”
聽到這句話,佐佐岡驚訝地睜大雙眼。
“任何人都是第一次參加,人生這種事沒有什麼專業老手。就算偶爾有人自以為是無所不知的專業老手,其實大家都是業餘者、新手。”
黑澤為了確認朋友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緊盯著對方說,“第一次參加比賽的新人,不要因為失敗而灰心喪志。”
佐佐岡直直地盯著黑澤的臉。
“你在看什麼啊?怪噁心的。”
“只要跟你說話,在我身邊的某種恐懼感就會消失。”
“最近,我在電視上聽到一個棒球解說員說,‘希望每位選手都能像新人一樣,比賽時不怕失敗。’”
“你為什麼要當小偷?你沒有被警察抓過嗎?”
黑澤以食指揉了揉太陽穴,“是啊,幸運的是我還沒被逮過。剛進這一行時,也曾經失敗過,不過總算撐到現在了。你知道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