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攔住春娘。她寧願柳珍閣被砸,寧願等公公和丈夫返長安後責罰自己沒有當好家,也不願女兒去碰那齷齪物件。
“娘,我得鑑……我能鑑……”春娘哆哆嗦嗦伸出手,伸向那個木匣。
匣內盛有一柄墨玉所琢之玩器。
啞黑色,六寸長,擀麵杖那麼粗,底部雕著兩團突起,中部筆直,頂部留了泛紅色的玉皮、刻著旋紋。旋紋溝內,還有濁白色的漿狀絮。正午的陽光照在上面,隔著帷帽輕紗也能看進去淺淺幾分,玉質不錯,于闐墨玉。春娘略撩起垂紗一角,看到刻有小字:後幸潘安,念其雄偉,制。記載的是晉朝賈后賈南風招幸了美男子潘安並製作此物的事。
如果必須給它一個確切的描述,那麼,玉的材質,莖的形狀,合為其名。
是塊好玉,卻讓所有柳珍閣的人感到羞恥、恥辱、憤慨、憤怒。
“小娘子,快摸,不摸怎麼鑑呢?今天在西市看了那麼多男人摸,我這還是頭一遭見女子光天化日之下摸這物件,過癮。子曰,不亦樂乎?哈哈!”藍袍紈絝色迷迷地盯住了春孃的手。
“樂!極樂!”墨袍紈絝也把目光聚在春娘手上。這可真是個意外收穫,他原本只是跟姓溫的打賭,賭新入手的房中助興之物為古玉,沒想到柳珍閣還有女子鑑寶。比上回來這裡收穫了一枚十八面骰子還讓人意外。
兩個紈絝各自臆測著馬上就要出現的情形:那女子白嫩嫩的小手,顫巍巍握住又黑又粗的器物,當著一眾陌生男人,把它舉在眼前,細細地摸索品評,而她的母親就站在旁邊……
墨袍紈絝摸摸下巴,對這畫面很滿意。
春孃的手停在了匣子上面,顫抖著,她在下最後的決心,碰,還是不碰。
碰它,拿起來鑑它,則貞潔二字全失。未嫁的女兒家,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還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如果以後讓夫君知道這事,不如撞死算了。
不碰它,就沒法鑑它。柳家一鋪珍寶,除了砸不爛的青銅疙瘩,別的物件都將毀於一旦。春娘抬頭,看到當中貨格內,一尊水晶杯正亮晶晶閃著光。柳八斛教她掌過,戰國造的,磨得晶瑩剔透,讓人難以相信那是人力所為。據說天下一共有兩個,柳珍閣藏的這尊水晶杯也算小半個鎮店寶了,是柳八斛心愛之物。如此美好的水晶杯,千百年流傳下來,竟要碎在今日**……
鑑玉,得上手……上手,則不潔不貞……
“小娘子,摸呀,一回生,二回熟嘛!”那兩個流氓紈絝等的不耐煩了。
春娘兩眼一閉,抽回手,轉過身去,背對匣子,輕聲說:“鑑好了,假的。”
賭真古的墨袍紈絝聽見她說“假”,拿扇骨敲著椅背,責問柳春娘:“你連摸都沒有摸,何以鑑得它是假貨?!坑爺呢?來人,砸了,柳珍閣比前邊砸的那幾家更不靠譜!”
另一位藍袍紈絝拍手笑道:“薛弟,認輸吧。要不然,小娘子你再摸摸?好叫他輸的心服口服。摸一把,上上手。”
“柳家鑑玉無須上手,正如名醫診疾無須把脈。它是假的。”春娘沒轉身,匣內的東西,她再也不想看第二眼。“整個西市的掌眼人都上了手,他們可曾告訴過您,此玉為何玉?”
“純黑如墨,于闐墨玉。柳小娘子,你看仔細,上面寫的一清二楚賈皇后命人按著她面首那物的模樣製作。這是晉時古玉,真貨。”墨袍紈絝提醒春娘別看走了眼。
“他們掌錯了。”春娘走到楊氏身邊,握住楊氏的手,穩住打顫的身子,籍以獲取繼續說下去的勇氣:“祖父曾教導,玉有五色,白、黃、赤、黑、碧。玉之黑如墨者,以石墨沁羊脂為貴。所以于闐墨玉的名聲最盛。但這不是于闐墨玉。”
老夥計一聽,有門兒,東家柳八斛沒白教導春娘。街上圍著看的人群裡也有被砸了招牌的,見柳家一個稚氣小娘子駁了他們,不免忿忿,往前擠了擠,喊道:“這玉分明就是于闐產,莫要信口開河,亂說瞎掰。”
楊氏低頭湊到春娘耳邊小聲鼓勵:“別怕,砸了咱該認栽就認栽,娘在呢。”
春娘握緊楊氏的手,柔聲弱氣地說:“天下有很多州縣都出產黑玉,不單單於闐一個地方。譬如梅花玉,產在汝陽,有黑、紅、綠三種顏色。見了黑色而認定它是于闐墨玉,此為第一大誤,掌錯了頭一步,自然辨不出真假。”
外面又是一陣喧譁。兩個紈絝樂得趁機貶他們一次:“活該被砸,爺沒砸錯。”
“靜一靜,老規矩,鑑了寶,得說寶,讓她說。”另一個同行止住了喧譁,他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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