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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八斛的孫女,能說成個什麼樣:“柳氏,這塊玉我上過手,溫潤如脂,不是于闐是哪裡?我掌過的玉,比你戴過的花還多!”
垂紗遮了春孃的臉,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聽見還是那般低柔的聲音緩緩說:“有兩個緣故。撇開于闐路途遙遠、採玉運玉異常艱辛這些不說。由晉到唐,四百年了。四百年前,賈后握權時,已有五胡亂中原之兆,朝廷多半斂不來於闐的貢玉。這頭一樣,沒有貢玉,哪兒來的于闐墨玉雕東西呀。”
“另有一佐證,晉為金德,尚白色。這便是第二樣緣故:如果於闐給大晉貢玉,必貢羊脂白玉,必不會貢黑色墨玉自觸黴頭。所以,鑑它不是于闐玉。”
“而西晉都城在建康,建康有鐘山,鐘山產玉……竊鑑此物為鐘山墨玉。”春娘頓了一頓。
周遭沒有起鬨的。她心裡有了底,一邊回想著柳八斛平常如何說寶,一邊緩緩說道:“西漢淮南王寫過一本書,《淮南子》。裡面有句話,叫做‘鐘山之玉,炊以爐碳三日三夜而色澤不變’。匣中物,色黑、玉皮紅、留皮雕、長六寸,徑一寸,有刻字九。若此物為晉時鐘山玉,只消拿大火燒上幾天,不化成雞骨白之色,那就是真的。”
說罷,向兩位紈絝施禮:“貴客,是否需要當街架火盆?”
“升火!燒燒看,叫他輸的心服口服,哈哈。”藍袍紈絝抬了抬下巴,即刻有他的隨從拿了木匣子,到賣胡餅的攤上拎來炭爐,當眾把那物件丟進火中,停在柳珍閣門前。
柳分娘跑出門檻外,站在炭爐四五步外監督,不許旁人亂碰。邊守著邊啐,這個齷齪的惡物,早早燒成灰燼才好。
爐溫很高,沒過幾刻就將那根黑地紅頂的器物燒裂了紋,燒褪了色。圍觀人群議論紛紛:“果然是假貨,柳家招牌就是硬,柳八斛的孫女沒上手就掌對了。”
春娘暗暗鬆了一口氣。于闐玉怕熱忌火,火一燒,準得燒壞,絕對變色。
而匣中器物,無人鑑錯,它確為于闐墨玉無疑。
只不過沒有證據說它確鑿是真,唯有假託鐘山玉之名,讓它確鑿是假。
真真假假,如此燒了最乾淨。
墨袍紈絝摸著下巴,看了一會兒戴帷帽穿青衣的那女子,起身走到她面前,冷不丁以扇撥開紗巾。跟剛才那個紅裙女子一模一樣的面龐。姐妹花……
他還沒看清楚,春娘已經嚴實拽住紗巾,被蜇了似的躲到楊氏身後。
“姐妹花,極品啊!”墨袍紈絝朝楊氏一拱手:“願求柳家女,多少金子?隨便開價。”
藍袍紈絝也打著哈哈湊上來,捶了他幾拳,笑道:“老弟,你不厚道,搶在我前頭討美人。不過,兄弟我不跟你計較啦,你的就是我的,對吧?哈哈。”
“那當然,全賴溫兄賞臉。”墨袍紈絝又要去撥春孃的紗巾。
楊氏忍著怒火,抖出婚書,高聲道:“柳家女兒已經定親!二位要鑑寶,柳珍閣給您鑑了,四兒,送客!”
“呦,花落誰家?爺今天沒一件事順心。賭真假跑遍西市,輸了。霸個色,也輸?我瞅瞅夫家是誰,三日內叫他退婚。”墨袍紈絝拿扇子托住婚書,逐字看去。
上面有他的名字,薛思。
有他祖父的名字,薛稷。
他未婚妻的名字,柳春娘。
有他丈人的名字,柳熙金。
字字遒麗,確是薛稷筆跡。
何時定過這樣一門親呢?薛思皺起眉頭,完全沒印象。
“溫兄,告訴這位柳家大娘,我是誰。”
“姓薛,名思,字無邪,公主之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溫文爾雅,品行端正,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不賭不嫖,不色不酒,萬里挑一,打著燈籠找不到的富貴才俊。柳大娘,把你女兒許給他,保您老一輩子吃不清喝不盡,穿金戴銀享榮華。”
整個柳珍閣的人,從楊氏到老少夥計,全都呆了。這廝是、是薛尚書的孫子?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個吃喝嫖賭酒色財氣沾染齊全、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打著燈籠怕撞見的放蕩浪蕩子。
扇子再次撩起紗巾,從春孃的下巴,沿著臉頰,一路滑到她耳垂上的玉珠金耳璫。春娘一動也不敢動。未嫁從父,出嫁從夫,爹爹不在,她該依從的物件是此人,薛思。
“怯懦。沒嚼頭。食之無味。白糟蹋春字。”薛思評價完畢,收了扇子,指著外面一團火似的柳分娘,對楊氏說:“這倆我都要了,姊為妻,妹隨嫁為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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