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3/4 頁)
曾經跟隨她極富藝術氣質的母親去越南,寮國,柬埔寨那些國家旅行過,回來之後她很我說:“你知道嗎,柬埔寨有好多好多地雷。”
那是早年戰爭時埋下的,沒有清除乾淨,有很多無辜的人被地雷炸殘,甚至炸死。
所以在那裡生活的人都知道,野草叢生的地方不可以去,山羊去到的地方不可以去,關著門的房子更加不可以去,那些地方有地雷,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要了你兩條腿或者是一條命。
有的地雷只有一瓶香奈兒NO 5的瓶子那麼大,但殺傷的範圍卻有好幾十米。
當時我聽她完手惟妙惟肖的講述之後很篤定的說,那跟我才沒關係,我又不會去柬埔寨,炸也炸不到我。
那個時候的我不懂得,其實在太平盛世的生活中,也一樣埋有炸彈。
這些炸彈是無形的,是看不見的,但它一旦爆炸,帶來的傷痛也許比那些埋在土地裡的炸彈還要巨大,還要深遠。
我清楚的記得在筠涼連紙條和簡訊都沒有留給我就匆忙趕回Z城的那天晚上,天空中忽然電閃雷鳴,下起了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淹沒的傾盆大雨。
我在宿舍裡像頭困獸一樣踱來踱去,已經睡下了的唐元元忍不住叫我小聲一點,換做平時可能我還會跟她鬥鬥嘴,鬧一鬧,可是眼下我全部的心思都在筠涼身上,所以乾脆關上宿舍門跑到外面走廊上來了。
筠涼的電話不是打不通,但是打通之後沒有人接這更讓人擔憂,漫長的忙音每一秒在我聽來都是煎熬,我對著手機喃喃自語,接電話啊,接啊,筠涼,你接電話啊!
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有什麼事情不能一起扛呢?我知道你性格驕傲,可是我不是別人,我是宋初微啊,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宋初微啊,為什麼你連我都要躲著呢?
靜謐的夜晚,我的哀求顯得那麼無助,又那麼悽惶。
辭遠的聲音在手機裡聽起來那麼飄渺卻有那麼真切:“初微,今天Z城的日報上的頭條新聞了你看了嗎?”
我覺得很奇怪:“沒啊,我又不是新聞專業的學生,看報紙幹嘛?怎麼了?我們高中被評上全國重點中學了?”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鐘之後,終於開口:“筠涼她爸爸,被雙規了。”
夜幕突然驚現一道如經脈般的閃電,樹影鬼魅,雷聲轟然炸開。
我握著手機站在漆黑的走廊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筠涼是趕深夜的那躺火車回去的,因為是臨時買的票,所以沒有位置的她只能站在吸菸處。
夜晚的車窗像是一面鏡子,死灰一般的眼睛盯著鏡子裡自己蒼白的臉。
她緊緊的抿著嘴唇,想要抓緊一點什麼去獲取一點力量,最後雙手卻只能停在冰冷的車門把上。
調成靜音的手機在包包裡亮了又滅,滅了又亮,整個晚上所有人都在找她,我,辭遠,杜尋,還有她媽媽,可是她一個電話都不想接。
她一句話都不想說,彷彿只有不開口,才能留住一口真氣支撐自己回到Z城。
窗外的山野偶爾有幾點燈光,過了很久很久,她閉上了眼睛。
鏡子裡的那張臉上,有眼淚大顆大顆的砸下來。
掏出鑰匙開啟家門,筠涼見到自己的母親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電視裡的內容是她們平時最討厭的電視購物,一對錶情和動作都很誇裝的男女在推銷一款長得跟iphone一模一樣的手機:“超長待機48天!”
鑰匙換做平時,筠涼一定會很鄙夷的說:“遠看以為是apple,近看原來是organe!”
可是今天她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從玄關走到沙發不過短短几米的距離,她卻走得十分艱難。
偌大的房子裡除了電視裡那對聒噪的推銷員的聲音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動靜,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媽媽終於開口了:“你不上課跑回來做什麼,你回來也於事無補。”
筠涼倒了一杯滾燙的開水灌下之後才終於恢復了一點精神:“你可以離婚,但我永遠是他的女兒。”
這句話像一把尖刀劃破了她母親偽裝悲傷的面具,面對這個已經洞悉了真相的女兒,她忽然覺得自己已經無力再去掩飾什麼,她忽然察覺到,原來自己一直以來粉飾太平的那些苦心和手段都是那麼低階的伎倆。
筠涼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媽媽,我沒有指望你能陪他共患難,這對你也不公平。過去這些年裡,他縱然在外面是有些……但起碼他還是提供了你我衣食無憂的生活,這個你不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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