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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仰面止住眼淚,哽咽道:“我的傻皇兒。”
楚羽抬手撫平她額角的皺紋,寬慰的笑了笑,“楚羽走後,煩請母皇將我的屍身葬在皇陵,不要葬在旬氏一族的祖墳中,那樣百年之後母皇殯天,孩兒便可陪在母皇身旁了。”
女帝終是沒能忍住眼淚,鹹澀的淚水從眼眶中流淌出來,她極力忍住哭聲,安靜的點點頭。
行刑之日很快到來,打璧國建國起,斬月臺便只斬過丞相級別以下的官員,楚羽是頭一個被帶上斬月臺的皇族。璧國的百姓傾巢而出,直將一條街圍的水洩不通,這樣難得的情景,他們一定要親自來看一看。
十來個官兵領著楚羽往斬月臺走,她已梳洗打扮過。穿的是她最鍾愛的湖藍色壓花暗紋裙,額間貼了簇海棠圖案的花鈿,髮髻高高梳起,兩側並排插了八根赤金花簪,走一步晃一下。她走得極為緩慢,雙手端在胸前,卻又不失優雅大氣。
若不是前方便是刑場,旁人只會以為她仍是璧國的長公主,眼下她並未去赴死,只是趕著去一個歌舞昇平的豪門盛宴。
靜默的走過喧鬧的人群,楚羽斜睨擋住她路的看客,傲然道:“讓一讓,不長眼睛的?”
被她斜睨一眼的看客不滿道:“如今你左不過是個將死的囚犯,連封號皇籍都被除去了,有何可橫的?”
楚羽一揮廣袖,嬌媚笑道:“我曾做過尊崇無比的長公主,你可曾做過?”
歷來斬首犯人都是在午時三刻,大抵午時三刻的日光最為強盛,甚麼冤魂受這強盛日光照射,都魂飛魄散了。日頭當空耀亮,距離午時三刻只差一刻,楚羽活在世上的時間僅剩下這一刻。
踏上斬月臺的石階之前,自擁擠人群中忽的傳來一聲呼喚,急切且緊張,帶著微微氣喘,似乎這人剛剛長跑完:“阿楚!”
楚羽偏頭去看,年齡不同神態各異的人群中,旬揚著身亮色衣衫,鼻尖沁著汗珠,正撥開擋住他前行道路的看客,一路艱難的朝她靠近。
她挑了挑眉毛,玩笑道:“怎麼,來送我這最後一程?”
衣衫被擠得稍顯凌亂,旬揚終於穿過擁擠人群,站在楚羽身側。他看她幾眼,驀地,莫名其妙道:“我可曾對你說過我愛你之類的話?”
橙黃日光照耀璧國的山川湖海,楚羽眨眨乾澀的眼睛,投在眼瞼處的睫毛暗影亦移動一番。良久,楚羽忽的失聲笑了:“旬揚啊,我從不會祈求愛,你給的起便給,給不起便不給。眼下我已走到窮途末路,你特意趕過來,該不會就是為了說這樣一句矯情的話吧?”
旬揚面上的神情難以捉摸,他去牽她的手,認真道:“跟我走。”
跟他走?楚羽扶住身旁的官兵,笑到流出眼淚,“旬揚!你何必急在此時惺惺作態?”她憤恨的甩開他的手,搶過官兵手中的佩刀,似乎是想威懾旬揚,昂首道:“因為你的愚笨。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可恰是因為你的愚笨,縱然我把你千刀萬剮,也沒有絲毫作用。”
她用一雙朦朧淚眼望向旬揚,眼神恍惚道:“旬揚,你可知其實我本不用這般卑微的,只是因為愛上了你,只因為如此,我才變得卑微而懦弱。從始至終,你都不是我的良人,而我亦不是你的椒房寵兒。”
場上的看客們面面相覷,彼此竊竊私語一番,皆不理解旬揚為何突然跑過來。
距離行刑的時刻愈來愈近,旬揚抬頭看一眼挪到當空的太陽,再次去牽楚羽的手,語氣中含了一絲懇求,凝望她道:“阿楚,我帶你走,我們逃得遠遠的,我們再也不回來。”
他們靠得那樣近,近到能看到彼此眸子裡的倒影,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朦朧水汽。這將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靠得這樣近。
楚羽甚麼都沒說,她打量旬揚許久,周遭人聲嘈雜,卻都入不了她的耳。良久後,楚羽再度掙脫旬揚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上斬月臺。旬揚想跟上來,她頓了頓,揮手示意官兵攔住他。
坐在高臺上的主刑官扔了塊令牌,威嚴道:“時辰已到,可以行刑了。”
斬月臺下一陣騷動,楚羽安靜的閉上眼睛,握緊從官兵手中搶奪過來的佩刀,面上是慷慨赴死的決絕。
衝不出官兵的阻攔,旬揚放棄了掙扎,他疼惜的看向楚羽,大聲喊道:“你有何心願?”
楚羽認真想了一瞬,片刻後,惘然笑了。展臂旋轉兩圈,享受日光照在身上的暖灼感,裙角翻飛如雲,楚羽字字清晰同旬揚道:“此生,來生,生生世世,永不再與你相遇。”
此生,來生,生生世世,永不再與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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