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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海不搭理他,畫完圓圈後,又將神樹的樹皮刮下一片,露出白燦燦的木心。他在木心上小心翼翼地刻上幾個字:“飛錢入洞,萬事大吉,天降祥瑞,保佑蒼生。”
老四海刻完字,拍了拍巴掌,回頭衝瘦子道:“三天後的中午你再過來,準備來拿錢。”
瘦子的臉轉換了幾種顏色,但依然有點不服氣,冷笑著說:“我明白,你要利用這些人的愚蠢和迷信,讓大家把錢扔進去。可從這地方路過的人,一天裡連二十個都沒有,你不是瞎折騰嗎?”
老四海胸有成竹地說:“三天後,你來不來?”
瘦子道:“我來。當不了你師父,還能當你師兄呢。”
“你要是再提騙子的事,我跟你沒完。”老四海大聲叫了起來。
瘦子覺得自己特委屈:“你就是騙子,你這手法就是騙子的手法,古書上有。只不過你是沒看準地方,從這兒經過的人太少了。”老四海扭臉要走,瘦子一把拉住他:“你要是不來怎麼辦?”
“我要是不來,我的祖宗是太監。”老四海頭也不回地走了,背後傳來瘦子讚許的笑聲。走出十幾米,老四海就想起來了,我爸爸死了,我居然和這傢伙在神樹下閒聊了半天,真是罪過呀。想到這兒,老四海撒開雙腿跑了起來,不一會兒就看見驢人鄉的炊煙了。
老四海與瘦子打賭是有必勝把握的。
第二章 金錢眼(5)
明天便是臘月十五了,臘月十五是南款最大的集,四村八鎮的人都會去南款趕集,預備年貨。從明天開始這條路就會人來人往了,所以說人流是不成問題的。另外他認為既然白雲觀的假銅錢能把北京人騙得瘋瘋癲癲的,神樹上忽然長出個真銅錢來,驢人鄉的人不得樂瘋嘍?搞不好老神樹會因為自己的壯舉,來個枯木逢春也說不定呢。
離村口還有兩里路,老四海便看見二弟張著胳膊遠遠跑過來,他趕緊迎上去。二弟手裡拎著條麻袋片,隨手披在老四海肩膀上,又給他繫上一條白腰帶。“哥,娘讓我在這兒等你。”老四海點頭,此時他的眼淚也忍不住了,稀里嘩啦地往下掉。二弟接著道,“哥,我給咱爹糊了電視,和真的一般大。”
老四海說:“好。”
二弟又道:“我給咱爹糊了冰箱,比真的還大。”
老四海又說了聲:“好!”
二弟最後道:“我還給咱爹糊了一臺洗衣機呢,和真的一樣大。”
老四海動了下腦筋,不滿地說:“咱家連自來水管子都沒有,糊一臺洗衣機有什麼用?”
二弟道:“咱媽說了,咱家是沒有自來水,可閻王爺的宿舍裡有,不能讓咱爹受了苦。”
說到這兒,老四海的腦子終於轉過來了,一把揪住二弟的脖領子:“咱爹到底是怎麼死的?”
兩里路,兄弟倆大約走了十分鐘的光景,但這十分鐘足以把老爹的死因說明白了。老四海昨天夜裡一直在琢磨老爹的死,他為老爹設計了七、八種死法,但怎麼也沒想到老爹是窩囊死的。最後老四海終於弄清楚了,老爹是大前天死的,按照農村守七的規矩,應該是三天後下葬。
老四海跑進驢人鄉,一眼就看見了山坡上的雞舍,如今那裡已經成了一片廢墟,空中還瀰漫著一股焦躁的雞屎味。二弟告訴他:“驢人鄉的所有驢人都參加焚燬養雞場的行動了,現在又都跑到家裡來祭奠老爹了,看來大家還都是有良心的,關鍵時刻總不會坐視不管。”老四海向二弟腳下狠狠淬了一口:“良心?他們是怕咱家還不起錢!”
兄弟倆跑進家門,老四海知道靈堂就在堂屋,直接衝了進去。
老爹沒有遺像,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上擺了個牌位,寫著老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桌上還放了些香燭紙馬,桌子下就是二弟說的洗衣機、冰箱、電視之類的東西。也真是難為二弟他們了,東西雖然是紙糊的,但與真傢伙一般無二。
二弟說:“咱爹的棺材就在後院停著呢。”
由於堂屋門關著,老四海並沒看見棺材。
老四海進門時,一群婦女正圍著老媽唱喪歌呢。由於驢人鄉一連死了四個人,這群女人的嗓子都唱劈了,乍一聽來就像磁帶即將報廢的感覺一樣。
四弟把堂屋的門開啟了,老爹躺在後院中央的兩條條凳上,確切的說應該是老爹的棺材躺在上面。老四海一時間有點糊塗了,老爹與那幾塊破木板之間有什麼關係?此時三弟衝上來,迅速在老四海腰上又繫了一條白帶子,而老四海竟渾然未覺。他慢慢走到棺材前,舉手在棺材板上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