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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長嘆,隱隱中有人唸了句佛號,伴著時斷時續的木魚聲,由遠走了過來。眾人放眼看去,只見漫天漫地的大雪中,走出兩個虛渺的人影。近了才看清是個癩頭和尚,後頭跟著個跛腳道人。
“蠢玉啊蠢玉,你塵緣終難善了,還不給我滾回去!”
寶玉似有所悟,喃喃的說:“滾……到哪裡去?”
“青埂峰下,歸彼大荒之地,從來處來,到去處去。”
“是嗎?從來處來,到去處去……嗬嗬啊哈哈哈……”他忽然放聲大笑,直笑得眼眶泛酸,淚水毫無預兆地淌了下來。心中不再是恨,而是瞭然,帶著一點快意,卻是從未有過的舒坦。
眾人看他散著衣襟,一雙赤腳連鞋也不曾穿,大咧咧地就往前走,大有瘋魔成活之態。柳湘蓮想去拉他,卻被水溶伸臂攔住,隔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由他去罷,走了也好。”
那癩頭和尚聽見,斜了他一眼,神情極為輕慢:“這位施主,倒是想得開啊。可惜渾不知自己業障重重,反有心替他人而嘆,真是可憐可笑。”
“哦,大師何出此言?”水溶笑了笑,卻也不動氣。
和尚雙手合什,唸了聲佛號:“我笑施主雖富有四海,心胸不是很開豁,過於拘泥於男女俗事,還不及我這個和尚快活,不是很好笑麼?”
“大師乃化外之人,我這凡夫俗子,如何能比得。”水溶淡淡一句,本想敷衍過去。
那和尚搖頭道:“非也非也,我看施主的面相,到是個出世的人物。只是宿緣太重,著實可惜了。所謂怨長久,求不得,為了一時的貪歡愛慾,到頭來何必何苦?不如放下了,就此無掛無礙,豈不自在?”
水溶安靜地聽完他的話,不由一笑,道:“我雖不懂,大師所說的佛家七苦。既然是人生肉長,又如何能免俗。恕在下心魔太重,怕是讓大師失望了。”
“唉!”和尚看著他,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長嘆一聲道,“你不聽也罷。”
說完抬腳就走,隨著那跛足道人,追了寶玉而去,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消融在雪影裡。
“王爺在笑什麼?”韓琦站在他身後,看了老半天,還是沒看明白。
“沒什麼,”水溶吁了一口氣,低下頭道,“我到底還是不如他。”
待他們回到府邸,已經過了酉時,天色也將黑下來。為了防著外人知道,車馬不從正門走,只乘了一頂素轎從西角門進來。小廝遠遠就看見了,唸了聲阿彌陀佛,趕著過來相扶。水溶下轎問:“這都什麼時辰了,夫人還沒睡麼?”
小廝笑著跟上來道:“還沒呢,才交待了廚房,就等著爺回來傳膳了。”
“那正好,餓了一天,也沒吃頓像樣的飯。”水溶說著,快步向後堂走去,羅氏在裡間聽見動靜,早打起暖閣的簾子,讓他側身進來。
“怎麼晚到這時候,再不回來,菜都涼透了。”羅氏抱怨著,臉上笑意宛然。
“噢,路上大雪封山,誤了些行程。”水溶拂了一把雪,脫下衣帽扔到她懷裡。早有丫鬟捧著乾淨碗筷進來,用熱酒燙了,又添了幾樣菜餚。羅氏取過爐上溫的酒壺,親自替他斟滿:“冷了吧,快喝兩口暖暖身子。”
水溶皺了眉頭,道:“我這兩天身上不爽快,沾不得葷腥。”
“知道,這是合歡花浸的素酒,不礙事的。爺要是嫌涼了傷脾胃,再去暖一壺來。”
水溶道:“不用了,我外頭還有事,喝碗粥就走。”
羅氏不防他這樣說,倒彷彿存心躲著她,手裡的湯勺不由一停。水溶回過神來,有些歉意地對她笑了一笑,說:“你也不用多心,最近北邊又鬧起來了,皇上正頭疼的緊,加著陝州遇上蝗災,徵錢納糧又是個苦差事,沒人願意幹,看來我這惡人是非做不可了。”
羅氏知道他有正經事,自己會錯了意,頓時滿面飛紅:“妾身不是這個意思,只怕王爺病才好,身子吃不消。要我給家父寫封信,請他想個法子,替王爺謀個清閒點的差使。”
“那倒不必,這事情岳丈大人不好出面,少不得惹人閒話。”水溶端起酒杯,慢慢飲了一口,就在唇邊停頓下來,“前幾年為了廢黜圈地,我在朝裡把人也得罪盡了,如今再得罪一兩個,也算不上多。”
“話雖不錯,我知道爺的本事,也不敢亂議朝政,只求爺多留個心眼,有備無患。”
水溶默默點頭,晃著杯中的酒,道:“我這忙起來就得一陣子,府裡的事也顧不上,你多照應著些。”
“都是一家子人,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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