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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姑蘇揚州人,應該愛吃這些甜食的。
“錦嫻。”他喚了一聲,仍是用慣常平靜的語調,“你把這粽子帶去,分給林姑娘她們嚐嚐,府裡這麼多女眷,留著也是可惜。”
羅氏笑道:“早送去過了,這回子恐怕正吃著,人家大戶家的小姐,什麼沒吃過,胃口早養刁了,稀罕這點子殘羹剩飯?”
水溶緩過神來,拋開手裡的書,不由失笑道:“你瞧我,看書都看糊塗了。趕明兒請個淮揚菜的廚子,照樣做些胭脂鵝脯、菱粉糕、蟹黃卷就是了。”
羅氏側過臉來看了他一會,別有深意地說:“王爺對她可真是好,這幾天來噓寒問暖的,讓妾身都有點羨慕了。”
水溶心中思潮起伏萬千,想說什麼終究說不出,一時無語。羅氏只覺他眉宇間魂不守舍,竟是從來不曾有過的繾綣神情。她看在眼裡,越發覺得不對勁,原本只是半信半疑,此時這般光景,隱隱已經猜到了什麼,卻又不肯真的相信。
“罷了罷了,我不過是鬧著玩的,哪裡就當真了。王爺下的旨意,妾身敢不從命?”她低頭笑著,快速收拾好食盒,再尷尬不過的情形。走到門檻前,羅氏翻來覆去想著,心頭沉甸甸的,想起黛玉那樣的面龐身段,也是個絕色的人物。難道王爺對她,一直存有什麼非分之念……
想到這裡,她心跳得又急又快,手裡的食盒險些端不住。羅氏忍了幾忍,思量再三道:“王爺,妾身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
水溶漫應了一聲:“夫人不必拘禮,只管說來。”
羅氏躊躇半天道:“妾心裡藏不住話,原是不該說的。君子防患於未然,如今王爺和賈家走的這樣近,難免惹人非議,林姑娘又尚未出閣,雖說瞞過了司法衙門,以待罪之身藏在咱們府裡,到底不合規矩。她個人名節是小,若讓陰謀小人得逞,告王爺‘侵官生事’,以致天下怨誹,豈不辜負了王爺的聲名?”
水溶低垂了眼簾,只淡淡道:“渾水已經趟了,想幹乾淨淨脫開身,談何容易。本王受賈政再三重託,總不能失信於人。何況侯門深似海,這偌大一個府第連兩個弱女子都藏不下?”
“只是這府中人多口雜,預先不防著,我怕……”
“怕什麼?”水溶抬眼看她,臉上風波不興,“你只管讓他們閉牢了那張嘴,誰敢洩出一點風聲,再弄出什麼妖蛾子,休怪本王拔了他的舌頭。”
羅氏身子不經一顫,仔細回味他的話,似是森然透著寒意,竟像告誡給她聽的。呆了一刻,心裡更覺得委屈,匆匆拎起了食盒,忙加緊步子出去。
過了時辰暑氣漸消,日頭影沉沉地落了。晚霞順著窗紗漏進來,暮色裡一點伶仃微光。只聽那牆上的西洋自鳴鐘,有一下沒一下敲著,彷彿走的沒有盡頭。
日影繞過曲徑迴廊,淡的縹緲,窗上新糊的紗屜,是黯黯的松石綠色,又叫軟煙羅。黛玉斜靠在床榻上,身下枕著玉色夾紗枕頭,瞧著窗影上的芍藥花樣,只是一陣出神。
到了吃藥的時辰,紫鵑拿銀吊子篦出來,用瓷碗盛著端進屋裡。黛玉身子虛弱,隔了半晌方才藉著紫鵑的手吃力的坐起。
“姑娘今兒氣色好些了,這王府的藥真管用,不像那些個蒙古大夫,只會騙人的錢,一劑好藥也不給人吃。”紫鵑吹涼了,一勺一勺喂到她嘴裡。
黛玉嚥下藥,卻是喘得厲害,伏在她肩頭歇了會,靜靜鎮著氣:“你這蹄子,才吃人家幾頓白食,就忙著幫人家添好話了。”
喂完之後,紫鵑掏出事先備好的絹子,替她拭淨唇角:“雖是白食,總歸要還的。我看這王爺心氣極高,不像個菩薩心腸的人,誰知竟對姑娘這般好。就是寶二爺當初,未必想得這麼周全。等姑娘養好了身子,也該去道一聲謝。”
聽見她提寶玉,黛玉只顰著眉,也當作沒聽見,怔怔的唯有兩行淚,悄無聲息的滑落下來。紫鵑自察失言,只能悶坐在那裡,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不是我勸姑娘,寶玉雖好,到底是成家了的人。姑娘還這樣年輕,把心放寬些,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黛玉盯著窗外的餘暉,喃喃自語:“紫鵑,你說我這病……還能熬多久?”
紫鵑聽這話不像樣,只覺得心酸加劇,眼眶燙的要逼出淚來。自她病重以來,臉上消瘦的厲害,人已經不成樣子。紫鵑怕她多心,將所有的面鏡藏起來,有時清晨洗臉,她從湛碧的水影中照見自己的形容,總是怔著不說話。夜裡翻來覆去的咳嗽,那麼多痰中帶血,都不是好兆頭。
“姑娘快別慪自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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