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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放,我又回頭尋他。
眼見他無聲至了殿門,挨在門檻踏不出去,好半響的,終究回望過來。
駐足之中,他一身慣常的青衣太過單薄,深藏的眼線下,復來的竟是疏遠的一片冷清,我心覺不妥,並不敢深去作想,急急跑過去,將身上的大麾解下重新與他套上,才真的放他走了。
這一走,便再沒有回頭。
我想不明白他變化何來,眼見他的輪廓拐過廊角,只落得滿眼的廊下昏紅,暗夜好似深壑巨獸,無形之口早將他吞沒了完全。
我孤立廊下,心空的厲害。
挨在門檻僵冷心身地坐下去,他今夜說下的無數道理,合著先生的逍搖所述,忽覺人生在世還能求什麼?能得時歡他如此對待,是人也好,是妖也罷,真的是再無所求了。
心情霎時好起來,時歡他還不一定是個妖呢,若是個什麼菩薩神仙的,我豈不是撿了個便宜?
歡喜得意亂想片刻,終覺乏力倦然,遂懶懶起身回殿,安心睡了過去。
☆、卷一大夢卷之第三十六章:良人
本以為會心情甚好地賴過頭,倒不想發了夢。
噩夢。
我驚醒過來,擦了額際冷汗,下榻地走到案几邊,指尖發抖地倒了一盞冷水,盡數飲下才緩上一口氣。
轉著水盞,心下猶不能平靜,好似那宮女噙下毒酒的畫面描摹在了眼前。
夢中,她們個個都活了過來,滿身是血的圍著我,連那些為怪鳥撕碎的奴隸和甲士都撲過來,斷肢殘敗地堆在我腳下,於堆疊的腐肉之中掙扎出無數轔轔白骨,拉扯撕裂著我的身體,不僅扎著我的心,也錐著我的魂。
我避不開,又如何避開?
願公主能離了青陵臺,自此得一場逍遙快活!
我怎麼快活?
明明我已從時歡之處得上一場快活,為何,為何你們還要在夢中尋來,提醒我還有一場未完成的交易?
解浮生,你怎地如此可恨!
可我要怎麼恨你?這些事明明是父王他自行為之,難道,我連父王也要恨上麼?
可你還是恨。
先生的話轟然響在耳際,我竟是真的在恨麼?可在恨什麼呢?
多可笑。
無力鬆開水盞,我撲在案几上,委屈的想哭,很想埋在時歡清冷的懷中盡情盡意地哭上一場。
天已見亮,何用也快來伺候,怎容得我去哭上一場,惹她憂心?
正是壓抑,殿內進了人。
“公主!”何用緊張的語氣預期而來。
我直起身,抹去了眼角殘淚,整理著衣襟回頭。
她端了早膳,身後跟著兩名端著洗漱用水的宮女。
我起身迎了過去。
何用將早膳放在書房案几上,猶不放心地跟著進了盥洗室。
“我發了夢,醒的早些,不礙事。”淡笑寬慰了她,我徑自梳洗。
她沒有說話,退開兩名宮女,親自來伺候。
我知她不放心,也沒有強求,由著她幫襯洗漱,為她披過外衫後走到了書房案几後坐下。
早膳清淡,幾盞蒸菜,一碗粟米粥。
“先生用過了麼?”我接過她遞來的玉箸,問道。
她遲疑了一下,道,“先生走了。”
“走?”我驚然不已,放下玉箸要往外走。
她拽住我,搖頭道,“已經走了。”
我無力坐下,想不明白,“為什麼…要走?”
“先生沒什麼話,只說要公主照顧好自己,囑咐我多留心一些。”她悵然道,“明明是這關頭上……”
“這關頭上麼……”
我知道今日即將面對什麼,但先生為什麼要走?
是不忍心我赴此難局,還是不願有所掙扎地選擇?是了,他疼惜我,也不願傷了那些人,兩難之下,索性置身事外麼?那他的道,竟只是避開麼?
慘然生笑,不無諷刺笑道,“如果是這樣,那這樣的道,與自己有什麼好處?難道避開,便能避卻心頭不能抉擇的無力麼?你不與人所求,難道連自己也不願面對了麼?”
“公主?”何用問來,“你是在和先生說話麼?他人都走了,怎麼聽得見?”
何用說的無心,與我卻是通透至底,牽起嘴角,“是呢,既然聽不見,做什麼要想得分明。不過我所想,不過非你想,何苦於此糾結。”
我再無計較,端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