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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臺
白雲相送出山來,滿眼紅塵撥不開。
莫謂城中無好事,一塵一剎一樓臺。
——宋·五祖法演
一個蓮荷還沒落盡的日子,去了惠山寺。這一處西竺留痕,成了我此生的心結,想要解開,已是不能。每每被塵事所累,就想來此,揀一枚銀杏,坐在石階上,聽縹緲的梵音。初秋的惠山,峰巒疊嶂,青翠的山林,已有了些許紅葉黃邊點綴,更添禪意。千年古剎,青瓦黃牆,幾角飛簷,如入廓然之境。那些蝸居在內心的卑微塵念,此刻不再苟延殘喘,也一心觀景,靜悟菩提。
惠山實在是一個修行的好去處,居繁華都市,卻被群山環繞。流水曲徑,樓閣亭臺,蒼松古杏,可以俯瞰煙火人間,又能坐看古剎雲起。在這裡,山河大地、草木叢林皆是佛,塵世間所有的傷害、煩惱,都微不足道。多少人,攀登古蹟名山,可隱在峰林之中,只是一隻蟲蟻。多少人,泛舟浩淼太湖,可漂浮在雲水中,只是一粒水滴。王謝堂前燕猶在,帝王將相已作古,滄桑世事,誰主浮沉?人的生命,與自然萬物相比,真是渺若微塵。
經過寺廟的長廊,一首佛詩落入眼簾,頓覺撥雲見月,心中澄明。“白雲相送出山來,滿眼紅塵撥不開。莫謂城中無如事,一塵一剎一樓臺。”讀完此詩,自覺方才所有的感悟,都是那麼淺薄。為避紅塵方丈,我追尋惠山這剪玄色時光,撥開滿眼塵埃和擁擠人流,才到了這片淨土。始終覺得,這有一盞蓮燈,獨自為我點亮。在我迷惘之時,無助之時,它會支撐著我,繼續走完該走完的路。其實我知道,寺廟於我,只是生命中的驛館,我離靈山,還有一段跋山涉水的遙遠。塵緣未盡,責任在身,宿命難為,又豈敢一刀兩斷,決然逃離?
寫下這首詩的,是五祖法演。北宋臨濟宗楊岐派僧,綿州巴西(四川綿陽)人,俗姓鄧,三十五歲出家,遊學成都。他佛緣甚深,瞭然徹悟,寫下的佛詩和偈語,都別開生面,有禪宗風範。初住四面山,後還遷白雲山,晚年曾住太平山,更遷蘄州五祖山東禪寺。徽宗崇寧三年六月二十五日上堂辭眾,淨髮澡身而示寂,世壽八十餘。世稱“五祖法演”。如此簡潔的歷程,彷彿一筆一畫,都參有禪意。
從古至今,成千上萬的紅塵俗子,為了躲避世俗,走進深山,有的選擇出家,有的為求淨心。法演禪師憑藉他清遠的悟性,深入到撥不開的塵埃之中。萬丈紅塵化作菩提道場,人生百態成為五蘊皆空。在他眼裡,凡界為佛果,穢土即淨土。一顆潔淨的心,處喧囂鬧市,亦不蒙半點塵埃。就如同出世的蓮花,長在淤泥中,依舊端雅天然。倘若你身處寂靜山林,心中不忘人間世事,山中也喧鬧無比。如果你身處嘈雜紅塵,心念經貝梵音,凡塵亦是清涼寧靜。
在法演禪師的心中,塵世就是淨土,凡間就是古剎,亦是他修行的法場、成道的樓臺。所謂心閒到處閒,心靜到處靜,不拘泥城市和溪山,不關乎繁華和清寥。他可以滄海桑田不問春秋,亦可以石爛松枯不記年歲。這樣的境界,也許我們都懂得,但要悟透,卻實屬不易。我們的心,就像一艘船,解開了繩纜,捲入滾滾塵浪中,已經沉得太深,走得太遠。想要喚回,又豈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都說開始的時候,就能夠預知到結局,可是往往結局還是會出乎你的意料之外。我們無法得知,此番放逐收穫的是圓滿幸福,還是空留遺恨。但只要我們心中有了佛,就不會讓自己走得太遠,走到不能挽回、不可收拾的境地。
對於一個尋常的人來說,禪佛迷離又虛幻,但是被千絲萬縷的情感牽絆,那份空靈又成了此生的嚮往。時光的風,會隨意念,倒向流淌。物慾橫流的紅塵,到了追求返璞歸真的時代。也許我們並沒有一顆佛心,領悟不到更深的境界,但我們可以做一個塵世中平凡的人,擁有簡單的幸福。在樸素人家,裊裊炊煙裡,同樣也可以參禪、修心。
如今許多人,為了追求內心的安靜,喜歡揹著行囊,將自己遣送到深山老林。彷彿越是偏遠,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就越令人神往。在紅塵渡口,撐一支竹篙,獨上蘭舟,流放在萬水千山中。只想尋找一片世外桃源,住上茅屋,吃上野菜。每天就俯看青山綠水,夢裡雲煙,有時真的忘記自己來自何處,忘記了錦瑟流年。
蓋一間茅屋,在楊柳溪水邊,在油菜花開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月就是鐘錶,山水就是人生的舞臺。樸實的農夫,荷鋤行走在田埂;貞靜的農婦,在古老的窗下縫補衣衫;天真的孩童,在青綠的草坪上嬉戲玩鬧。幾隻牛羊在田間閒庭漫步,幾隻雞鴨在籬笆也捉起了迷藏。樵父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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