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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如煙往事,除卻遺憾的嘆息,又是否還有一絲憂傷的甜蜜?我們總喜歡在心裡營造一個美好的夢,那是因為現實有太多的殘忍,讓你我不敢輕易碰觸心口的傷。一個人的時候,會在寂夜裡買醉,只為了年少一段不可挽回的情事。
泡一杯茉莉花茶,不飲,靜靜地感受杯中氤氳的霧氣。隔簾聽雨,一聲聲從瓦簷低落,濺在光滑的石子上,打磨得沒有一絲稜角,就連青苔也沒有機會攀附上去。都說水滴石穿,只是又有多少人,可以等得起這個漫長的過程。人和人之間在一起相處的長短,在於緣份的深淺,當情淡愛薄之時,多深刻的諾言也會破滅。那時候,還有誰會陪著誰,在寒夜裡促膝長談,談過眼雲煙的情感,談漸行漸遠的繁華,談彼此第一次為愛落下的淚滴。而後再度分別,各自倉促地走完人生逼仄的甬道,你有你的港灣,我有我的歸宿。
憶起宋代一位高僧的禪詩:“金鴨香銷錦繡幃,笙歌叢裡醉扶歸。少年一段風流事,只許佳人獨自知。”彷彿過往的情濤,現實的駭浪,總是會將一顆堅定的心淹沒。這是一位叫佛果圓悟的高僧所作的開悟詩,參透一段情事,只有箇中人,方知箇中味,任由旁人如何勸解,也無法悟出其間滋味。一段少年風流韻事,只有那個與自己發生過愛情的佳人所知,彼此心心相印,又怎可與外人道哉?
據說佛果禪師寫這首開悟詩,還有一段有趣的由來。佛果圓悟的師父五祖法演曾作一首詩:“一段風光畫不成,洞房深處惱予情。頻呼小玉元無事,只要檀郞認得聲。”佛果禪師聽了,若有所悟,於是向師父求證。法演知他開悟的機緣已經成熟,遂大喝一聲:“什麼是祖師西來意?庭前柏樹子!” 佛果禪師豁然開解,走至室外,見一隻公雞飛上欄杆,正鼓翅引頸高啼,不禁笑道:“這豈不是‘只要檀郎認得聲’裡的聲音?”於是便將開悟心得寫成了偈頌,呈給五祖法演。
佛果圓悟,宋代臨濟宗楊岐派著名高僧,俗姓駱,字無著,彭州崇寧人。一生先後住持於成都昭覺寺、夾山靈泉院、金陵蔣山、天寧萬壽寺、鎮江金山寺等國內著名道場,弟子滿天下。在我看來,佛果禪師的開悟詩,就像是走了趟風花雪月的情事。只是不知道怎樣的佳人,才可以讓僧者動凡心,什麼樣的情感,才可以讓高僧坐禪不忘。一直以來,以為遁入空門的僧者,會將過往的一切刪去,曾經發生過的故事,成為人生書冊裡缺頁的記憶。讀過開悟詩才明白,一個心性清明的人,其實比尋常人更加地清淡。任何的捨棄和忘記,都是執念,萬法隨緣,來去由心,才是清淨禪。
世人總是喜歡在閒寂時去翻讀別人的故事,喜歡用不同凡響的情感,蓋過那些平淡的日子。沉浸在一段故事裡,像是走近一個模糊的夢境,悲傷於別人的悲傷,感動於別人的感動。所以,我們常常會為某個電視劇感動得熱淚盈眶,為某本書中的人物茶飯不思,甚至為一首曲子而肝腸寸斷。而一切皆緣自於背後那些感人肺腑的情事,這些情,可以給老去的年華添上清新的綠意,給薄涼的人生添上溫暖的白煙,給寂滅的靈魂帶來鮮活的色彩。
情感就像一杯茶,有不同的泡法和品法,有人喜歡清香甘醇,有人喜歡苦澀濃郁。情感也像一齣戲,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編排,有人偏愛喜劇的圓滿,有人痴迷於悲劇的殘缺。或許每個人都知道,一個皈依佛門的人,都應該了斷紅塵的孽緣情債。為了靜心修禪,所有的痴欲都是犯了戒律清規,因為不能,所以更加渴望。一個俗世中的人,為了愛,欲生欲死,犯下多少不可彌補的錯誤,在普通人眼中,皆尋常不過。可一個檻內的僧人,若為某個女子動了凡心,結了情緣,則成了大家爭論的話題。
蘇曼殊一句“恨不相逢未剃時”,令多少人為之惋惜。倉央嘉措一句“不負如來不負卿”,打動了多少人易感的柔腸。倘若這些情感,放在一個凡夫俗子的身上,縱然他愛得刻骨銘心,也不至於為世人如此念念不忘。因為他們是不能為塵緣所動的僧人,所以他們要比尋常人愛得辛苦,愛得悲涼。修行雖好,可以淡泊世情,遠離紛擾,但少了世間的男歡女愛,亦是人生莫大的缺憾。所以無論你是身處世內還是世外,都會有不可解脫的束縛。雖說得失隨緣,可情感就如同命運中下的蠱,扎進每個人的體內,追隨你我一生一世。
悲憫的佛為眾生解去了苦難,卻留下情果自嘗。拯救一個人,必定要先愛上一個人。真的淡定,真的開悟,就將往事蘊藏在心中。當我們老到白髮蒼蒼的時候,一定會有一個人,走出來和你一起,認領年輕時一段刻骨的情感。
第三章 紅塵是道場,煙雨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