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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漁夫鼓舞。禽鳥入巢,離人歸家。多麼簡樸的畫面,到今天,已成了我們永遠不能抵達的桃源。
桃源,不一定是栽滿桃花的園林。茅屋,也不一定是茅草蓋的小屋。只是內心深處,一方安寧的歸宿,我們苦苦尋覓的安寧,其實就在自己的內心。撥開心中瀰漫的煙塵,眼中的世界,就清澈明朗,昨天的不幸,也就成了今天的幸福。我們腳下踩著的土地,就是家,就是我們的道場,我們的樓臺。這片土地,可以安身立命,可以書寫歲月,留下一些細碎老舊的故事,讓後人去咀嚼回想。
每個人生下來,都是一塊璞玉,天然也滄桑。在成長的過程中,有些人,將自己雕琢成一塊可以佩戴的美玉,掛在春風秋月間,陪伴自己一生一世。有些人,固守樸素,不事雕飾,走過漫長的一輩子,還原本真。無論結局如何,堅持做自己,撥開紅塵,從容於心,淡淡而來,淡淡而往。
第四章 湖上春光至,山僧閒往還
湖上春光已破慳,湖邊楊柳拂雕欄。
算來不用一文買,輸與山僧閒往還。
——宋·道濟
從太湖回來已是黃昏,一輪清月掛在城市高樓的上空,夜幕下白日裡飛揚的粉塵停止了飄蕩,像是一個戲子褪下了粉黛妝顏。閃爍的霓虹燈又變換出另一種風情,讓我幾乎忘記,穿過華麗的背景,這座美麗的古城還隱藏著許多老舊的木樓,以及樸素的風景。我看到江南瀰漫出一種復古之風,古典的牌坊、古典的樓臺、古典的裝飾。彷彿許多人都在尋找曾經遺失的文明,找回一個地域的風物與民俗。或許是我們意識到彼此已經走失得太遠,在茫然的跋涉中應該回首,看一段滄海舊夢。
總是會有人問起我,有什麼特別的愛好。而我每次也回答得乾脆,山水。是的,我喜歡天然山水,如黛青山、湖光萬頃、一隻野鶴、一溪閒雲、一蓑煙雨。最好煙雲深林,有幾戶農家、河邊栽柳、門前種梅、砍柴度日、捕魚為生。這種在從前最質樸的生活,到如今成了一種詩意的奢侈。憶起《牡丹亭》裡杜麗娘說的,一生愛好是天然。她在《遊園驚夢》裡那段唱詞:“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如此煙波畫船、石橋冷月的美景,讓人甘願為之付出青春年華,將光陰拋遠。
沒有誰不渴望有一段灑脫自如的人生。尤其這些寄身官場、商場以及職場的人,疲倦之時,便想要遠離城市紛擾,擇一處山水清幽地,過上安靜的日子。初次讀道濟禪師這首《湖上春光》,便覺心性曠達,明淨豁然。“湖上春光已破慳,湖邊楊柳指雕欄。算來不用一文買,輸與山僧閒往還。”多麼逍遙自在,禪趣盈盈,彷彿那遮擋不住的春光就乍現在眼前,依依楊柳在風中飄蕩,任人賞玩。這些自然的山水,不費一分一厘,無論你是貧富貴賤,都可以在其間穿梭往來。
這令我想起南宋愛國詩人陸游寫的一首詞,其中有一句:“鏡湖原自屬閒人,又何必官家賜予。”他的詞和道濟禪師的詩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是為寄懷山水,嘯傲山林。一位是手持破扇,貌似瘋癲的高僧,一位是心繫家國,卻想做江邊漁父的詩人。他們有著同樣疏曠清遠的心境,只想借山水過上一種淡定瀟灑的生活。塵世間,一磚一瓦都被人佔據,就連花草也失去了靈性。多少名勝古蹟和寺院,都收上門票和香花券,這些風景已經貼上金錢的標籤。道濟禪師和陸游筆下的風景,是遠離塵囂,落在煙雲背後的山水。或許我們只有借一雙鳥兒的翅膀,飛度千山暮雪,才可以找尋最後的人間淨土。
道濟禪師,就是民間一直被稱作“濟癲”、“濟公”的和尚。他破帽破扇破鞋垢衲衣,貌似瘋癲,初在杭州靈隱寺出家,後住淨慈寺,不受戒律拘束,嗜好酒肉,舉止似痴若狂,是一位學問淵博、行善積德的得道高僧,被列為禪宗第五十祖,楊岐派第六祖。這樣一位不守清規的和尚,一生徜徉山水,自得其樂,游履所至,揮毫題墨,文詞雋永。他的形象,不像是一位得道禪定的高僧,反而像一位遊戲人間的狂人。他一生濟世救民,深得眾生喜愛,後人尊為濟公活佛。
有位高僧告訴我,道濟是一位開悟的和尚。開悟的高僧有天眼,通曉萬事,可以預知過去與未來。因為開悟,所以他披著破帽衲衣,在世間行走,才會如此地逍遙快活。在他眼裡,沒有清規戒律,世間萬物皆自尋常。他嬉笑癲狂、浮沉市井,甚至醉生夢死,這些都因了他豪邁灑脫的性情。人之性情,其實和山水一樣,源於天然,無須雕飾,自有一番別樣風韻和意趣。我們總將今生的果,取決於前世的因,認為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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