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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實的片段。無論是人生的歷程,還是禪悟的過程,刪繁就簡,信馬由韁,方可自在。並不是熟讀經卷,就可以成為一代佛學大師,講經傳法,佈施眾生,才是佛之真諦。當年六祖惠能不識一字,卻誦出大徹大悟的偈語,得到五祖弘忍傳下的衣缽。一棵參天大樹,有時卻不及一株蘭草淡定,一個至高無上的君主,有時不及一個布衣草民清醒。在佛的眼裡,萬物皆無貴賤和高低之分,聚散隨緣,生死相同。
偶讀宋代保福清豁禪師一首遺世偈語,迷離的心,似乎有了些許頓悟。“世人休說路行難,鳥道羊腸咫尺間。”當我們在感嘆漫漫塵路,有如萬水千山,處處暗藏險境時,清豁禪師卻說,崎嶇世路,縱然行走艱難,可這一切,只在咫尺間就可以超脫。所謂有求皆苦,無求乃樂。一個人心中所求之事太多,慾念太多,則處處都有求取不得的苦惱。倘若心性淡然,隨緣自在,那諸多的苦惱,就如嶺邊白雲隨風而散了。證悟此境,世間萬千風景,處處皆菩提。
但我們畢竟是凡人,要做到無所欲求是斷然不可能,所以頓悟超脫的人,也只是寥寥幾個。修佛是修心,出家和在家修佛,自是不同。出家人了斷一切塵緣,此生歸居山林廟宇,不踏入紅塵半步。在家修佛,則為了少些執念,淡了心性,以慈悲對己,方可慈悲待人。世間諸多煩惱皆起於心,心不靜,而萬物隨之而動。哪怕你每日誦吟經書,苦心坐禪,住著茅屋,嚼著菜根,亦難以獲得真正的清淨。我們總喜歡說,人間多少事與心相違,卻不知,心中所想是因為貪念太多。如果禁得起流年的平淡,難道一個人真的不及一棵草活得蔥蘢嗎?
人有靈性,草木亦有;人有血肉,草木則無。所以人有愛有恨,有善有惡,有貪慾,有執念。許多看似鮮活美好的人,實則內心一片荒蕪。佛經雲:“是身如聚沫,不可撮摩;是身如泡,不得久立;是身如焰,從渴愛生;是身如芭焦,中無有堅;是身如幻,從顛倒起;是身如夢,為虛妄見;是身如影,從業緣現;是身如響,屬諸因緣;是身如浮雲,須臾變滅……”既知萬物幻化無常,我們的心更應該明淨清亮,過於拘泥的人生,只會讓自己陷入泥淖。無論江山如何更換,滄海又如何成了桑田,人世卻是一出永不落幕的戲。我們持著歲月的刀劍,有些人選擇去做爭奪天下的英雄,有些人卻做砍伐柴木的樵夫。
“珍重苧溪溪畔水,汝歸滄海我歸山。”清豁禪師在告訴我們,世間萬物,都有自己的歸屬,無論山海,皆為妙明真心。花是花,霧是霧,溪水自歸滄海,禪者自歸深山。他臨死前告訴門下之人:“吾滅後將遺骸施諸蟲蟻,勿置墳塔。”死後于山中,坐磐石,儼然長住。門人稟遺命,竟無蟲蟻之類所侵食,遂就闍維,散於林野。禪者至此,早已是起滅隨緣,這一生,來來去去的人事,已散作浮雲。而我們,讀了清豁的偈語,是否依舊會固執地守候在秋天的路口,等待春暖花開?
其實,禪不是一本讀不懂的無字天書。每個人活著就是禪,心中都有禪,禪始終如一地告訴我們,萬法歸一,自在隨緣。我們總是過於匆忙,所以常常會走失在人生的四季,而花木卻是隨季而開,循香而落。世間之事,往往是弄巧成拙,只有隨緣才能自在。也許我們都應該鬆一下繃緊的心絃,讓自己在尋常的日子裡,過得像白雲一樣輕盈,清風一樣悠閒,流水一樣從容。須知人事不可屈算,我們不必為一棵枯死的樹,而久久地吊挽。
隨緣並不意味任性,閒散也不意味蹉跎。時間不會為任何人珍重,而我們卻要珍重時間。做自己所能做的,珍惜自己所能珍惜的。須知道,風景年年依舊,而流光一去不會回頭。無論是歸入滄海,還是歸於山林,簡單地做自己,就好。
第一章 深刻相逢,澹然相忘
窗前閒半畝,開做小方塘。
雲過暫留影,月來時有光。
灌花借春色,洗硯流墨香。
唯有塘中水,澹然卻自忘。
——明·永覺元賢
秋天,這個連塵埃都寂寞的季節,總會給人帶來許多無由的感傷。行走在江南園林的青石小徑,見得最多的,該是落葉。一枚、兩枚的紅葉落在積歲的苔蘚上,那般地醒目驚心。寧靜的時光,翻讀著過往無言的記憶,讓我們感動於這些細碎的渺小。宛轉的長廊邊,有殘荷枯梗落在水塘裡,散發出一種不可言說的禪意。蓮葉上,有著被歲月風蝕的傷痕,就連盛載在荷盤上的露珠,都是破碎的。這樣的殘缺,帶著一種神傷的大美,春朝秋夕,它們早已學會了舔傷自療。
看到荷,總會想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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