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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卡夫卡根本沒有 寫,我們就不至於覺察到他的特色,也可以說,特色根本不存在。羅 伯特 勃朗寧的詩篇《疑慮》預言了卡夫卡的作品,但是我們閱讀卡 夫卡時明顯地偏離了閱讀那篇詩時的感受。當時的勃朗寧和我們現在 所讀的不一樣。在文學批評的詞彙裡,“先驅者”一詞是必不可少的, 但是要儘量剔除有關論爭和文人相輕的聯想。事實是每一位作家創造 了他自己的先驅者。作家的勞動改變了我們對過去的概念,也必將改 變將來 。在這種相互關係中,人的同一性或多樣性是無關緊要的 寫作《觀察》的初期的卡夫卡並不比勃朗寧或者鄧薩尼勳爵更能影響 寫作陰森的神話和荒誕制度的卡夫卡。 年,布宜諾斯艾利斯 王永年譯
①鄧 薩尼 勳爵 ,生於
②參看
年,愛爾蘭劇作家、短篇小說家,作品構思奇妙,有神話色
第二十五至二十六頁。 原注
艾略特《觀點集》
論書籍崇拜
《奧德賽》第八卷中說,神道編織了災難,為的是讓後代的人不 缺嗟嘆歌吟的題材;馬拉美①說,世界的目的就是為了一本書,馬拉 美的話似乎重複了三千年前從美學角度為不幸辯解的相同概念。但是 這兩種目的論並不完全一致;希臘人的論點屬於口頭文學時代,法國 人的論點屬於書寫文學時代。前者涉及說唱,後者涉及書籍。任何一 部書對我們來說都是神聖的東西:塞萬提斯也許沒有聽到人們所說的 全部話語,但“愛看書,連街上的破字紙都不放過” 。蕭伯納的一 部喜劇裡寫到亞歷山大城的圖書館遭到大火威脅;有人驚呼道人類的 記憶將要焚燬,愷撒對他說:讓它燒掉吧。那只是惡行的記憶。依我 看,歷史上的愷撒只會贊同或指責劇作家加在他身上的見解,但不會 像我們一樣,把它當作一句褻瀆神明的玩笑話。 眾所周知,畢達哥拉斯的學說從不形諸文字;岡珀茨(《希臘思 想家》,第一部第三章)辯護說,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認為口頭 教導效果更好。畢達哥拉斯只是消極迴避,柏拉圖則明確無誤地說出 了他的看法。他在《蒂邁歐篇》中說:“發現宇宙的創造者和主宰不 是輕而易舉的事,一旦發現之後,也不可能向所有的人宣佈。”在 《斐德若篇》裡,他敘說了一個反對文字的埃及寓言(使用文字的習 慣使人們不注意鍛鍊記憶,對符號產生依賴),說是書籍好像畫出來
①馬拉美認為詩的使命在於用不平常的藝術手法揭露隱藏在平凡事物背後的“絕對世 界” 。 參見塞萬提斯著《堂吉訶德》第一部第九章。
的人形,“看來栩栩如生,但向他提問時,他卻一言不發”。為了減少 或者消滅這種不便,柏拉圖想出了哲學對話的形式。老師可以選擇徒 弟,書本選擇不了讀者,而讀者可能是愚蠢不肖的;柏拉圖的這種顧 慮在異教文化人亞歷山大城的克萊蒙特①的話裡也存在:“最謹慎的 作法是述而不著,教學都口頭進行,因為白紙黑字就成定論。”(《斯 特羅馬里斯篇》)在同一篇裡,他又說:“在書裡暢所欲言,等於是把 一把劍交到小孩手中。”福音書裡也有類似的說法:“不要把聖物給 狗,也不要把你們的珍珠丟在豬前,恐怕它踐踏了珍珠,轉過來咬你 們 。 這句話是口頭講學的大師耶穌說的 ,他生平只有一次用指頭 ” 在地上畫字,誰也沒有見到那幾個字是什麼。 亞歷山大城的克萊蒙特是在
世紀末葉說出他對文字的疑慮的;
世紀末,心理活動過程開始,經過幾代人之後,達到了書寫文字壓 倒口頭語言、筆壓倒口的頂點。一個偶然的機會促使一位作家確定這 一巨大過程開始的片刻(我稱之為片刻,一點也不誇張)。聖奧古斯 丁在他的《懺悔錄》第六卷裡寫道:“安布羅斯閱讀時眼睛盯著書頁, 全神貫注地琢磨意思,不出聲,也不動嘴唇。誰都可以進他的房間, 當時也沒有通報來人的習慣,我們多次看到他默讀,毫無例外,我們 過一會兒便離開,心想他利用這短暫的間歇養養精神,不受外界事物 的干擾,也不願做別的事情,也許怕一個注意的聽眾要他解釋一段晦 澀難懂的文字,或者想和他探討,這一來他就無法閱讀許多書籍了。 他很容易嘶啞,我還認為這樣默讀是為了保護嗓子。不論他有什麼目 的,這樣做肯定是好的。”公元
年前後,聖奧古斯丁是米蘭主教
① 克 萊蒙 特 ( ② 參 見《 聖 經 ③《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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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臘神學家,為基督教信仰進行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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