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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光一瞬明瞭,左右思量著可真是一件好差事,悶頭砸過來也不管旁人願不願意,可少不得還是要依言,同那喜嬤嬤寒暄幾句朝外頭走。
一時出了這院子,卻只有紅紙燈籠滿眼,沿著廊下掛上一排溜,指的恰是往前頭去的路。
那喜嬤嬤身邊自有喜娘隨著,也不必打燈籠,一行幾人便沿著廊下往前頭去。
不多時到前頭,又是好一陣寒暄,一個要強拉人一同吃酒席,一個又要回院子,真是好一陣歪纏。
臨光望望天色,終究還是推辭,“前頭男賓席怕是差不多宴散,宮裡頭卻也要落鑰,著實是沒什麼時辰再吃酒……”
那喜嬤嬤不如意,只好作罷。
剩臨光一個,自然依著原路往回走。
路上倒是行岔了路,歪歪拐拐經過男賓院子,果真見到得三五賓客離席,俱都是酒氣濃深,當是盡了興。
臨光尋了底下人問過路,這才提足往後頭走。
暗影重重,這時節連一絲風都沒有,自入了夏,好似突地熱起來,天地之間是一個巨大蒸籠,只有晚間是涼爽些的。
可這涼爽挾著酒氣,註定要在這悶人的院子裡發酵,最後腐爛,一點點摳下人的血肉皮囊來,留一個白骨森森,委實駭人。
臨光從來是個膽大的,可一路往下頭去走卻愈發偏僻,及至腳下一頓,她方才醒悟過來——自己這是迷了路途,這毛病果真是要不得。
抬眼看,是灰漆漆的天,一顆星子都沒有,月亮羞羞答答扯過雲,卻能照見不大的院,有林木有山石,又有鬼影燈火,真是詭譎。
及至走回正道上,臨光始鬆下一口氣。
不多時路走到頭,新房院子馬上就到,只消轉過一道廊,再繞過一道門,便是燈火輝煌的去處。
臨光腳步不停,正待要跨過那門,恍然卻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沉且重,叫夜風一吹,連帶著酒氣也送過來。
她恍然一驚,猛回頭就瞧見一攤爛泥,正叫兩個薑黃衫子的小太監扶著,歪歪扭扭要朝地下跪。
她慌張,忙朝旁邊一躲,躬身屈膝,道,“殿下。”
“爛泥”聽見聲響,聞聲抬起頭,恰正好望見她青鴉鴉頂發,不大耐煩,道,“我道是誰……”壓下一個酒嗝便要往前衝,帶累得身邊小太監一個趔趄,險些站不住腳。
他一惱,眼有薄怒,“一個兩個都跟本王作對……”頓半晌,大少爺脾氣上來,“還不快滾!”
那兩個小太監走也不是,跪也不是,叫這話訓得險些紅了眼,當抵是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嘴一扁便告饒,“殿下饒命,殿下恕罪!!!”怕是能撲通一聲舍下兩條膝蓋,求爺爺告奶奶地央主子放自己一條小命。
文東渡卻不理這兩人,一整日的心情都惱壞,突地直勾勾盯著臨光,道,“你——過來扶著本王……”最是頤指氣使,這名頭為何未傳揚出來,真是個謎。
臨光愕然驚詫之間,如何能維持鎮定,她按捺住一顆撲通撲通跳著的心,咬牙道,“殿下這是要往……裡去,奴婢自是不好跟著去的……”
他面色一板,圓目一瞪,“如何?你這是不願意了?”
臨光腦仁子疼,這人無理取鬧真是沒個限度,旁人不欲同他歪纏他也能自己尋出個由頭來,可憐可嘆,只好又道,“殿下這是說的哪裡的話……”做小伏低上前一步,攙著他手臂,“殿下有命,奴婢自是唯有從命……”
文東渡滿意了,可面上狠色卻不減,徑直藉著她站定,似要將全身氣力都壓過來,橫一眼身側木頭樁子一樣的小太監,“還愣著做什麼……”
小太監兩股戰戰,“撲通撲通”朝下跪,要把一顆頭顱都交付在青石磚上,“殿下……殿下……”說不上來話,只有一疊聲的委屈。
再抬頭,卻哪裡有殿下,早走出不知幾多遠,便連酒氣都淡了。
卻說回臨光,她一時認命,不得已叫文東渡半綁半押離了小門,兩人一同行在廊下。
文東渡不是個君子,從來也不是什麼有禮守節的人,目下離得臨光極近。心猿意馬是這人,腹懷鬼胎也是這人。他偏過頭,紅紙燈籠落下的光便照在臨光臉上,軟軟鍍上一層光,細碎的絨毛幾乎可見。
隱約有身體的某個地方在叫囂,湧動著要跳出皮肉,腔子裡的心也在急劇地跳,這感覺何其清晰明瞭。
臨光卻沒察覺他異樣,她目下叫苦連天,只覺自己如同叫人放在砧板之上,伸頭縮頭都是一刀。
——她快要叫這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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