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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的毛病,年紀越大,咳喘得越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個毛病是治不好的,不過是多活一天賺一天的事兒。
他甚至都無法繼承父業。
這真是他的悲哀。但是,他一向都很溫和,至少,在釋懷和釋容她們眼中,大舅是個沒有煩惱且又有一肚子典故的人。
釋然卻沒有這樣的感覺。
她看著大舅單薄的後背,漿洗得乾淨的月白衫褲,感覺就好像一片雲,隨時都可能被風吹到看不見的地方。
世上最快樂的人是傻子。無知便無畏。而像大舅這種,讀的書多了,心胸寬廣了,卻沒有足夠充實的東西填補進去,整個人便會虛浮、寂寞,對於身邊的一切,也許就不會太在意,因此,也就會生出隨時拋舍無所眷戀的情懷吧?
“二嫚,你站在那兒幹什麼?”二舅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充滿活力,信心飽滿。
二舅為人跳脫,腦子活泛,心靈手巧。不但繼承了父親的鐵匠手藝,但凡裁剪、製衣、煮飯,樣樣拿得起、放得下,這一點,倒是跟陶氏很像。
這麼個機靈的人,偏就喜歡釋然。因為,只有釋然最聽話、最驕人放心,不論說什麼,從來不會打斷或者是質疑。交代做的事兒,總是不會忘記,且能夠完成的很好。
主要是沒有釋容那麼多話,嘀嘀咕咕,好像梁下的燕子,開了口就收不住,未免聒噪了些。
第4回
聽見二舅招呼,釋然轉身進屋。
正間很大、很高,既是生活區,也兼著作坊的功能。
地上擺放著又長又厚的生鐵,充當案臺。打鐵、箍桶,都要藉助這塊生鐵來進行。空氣中瀰漫著鐵屑的味道,不討厭。北邊早已辨識不清顏色的方桌下,堆滿了各種白的黃的鐵皮。
陶老太爺做的是打鐵桶的行當。只有家境寬裕的人家,才會想要一對鐵質水桶,像釋然家裡,用的都還是木桶。而有些人家,則用泥罐,黑黑的那種,摸一把,一手黑。
這種泥罐被廣泛地使用在飯桌上,盛飯、盛湯,便宜好用。
只是新買的不能直接拿來盛東西,必須用草木灰裡外擦遍,去了表面的灰胎,再用清水、熱水擦幾道,直至不掉色了,才好用。
陶老太爺不止一次說要給三房打一對鐵桶,都給陶氏拒絕了:“一對鐵桶拿去鄉下賣得多少錢?家裡又不是沒有用的。”
就連老三也是,為人儘管粗枝大葉,對這個老泰山卻是十足地敬重,說不要、就不要:“你賺個錢不容易,咱有胳膊有腿的,哪能老啃吧你?”
陶老太爺這才算了。
他是個持重的老人,話不多,不該說的從來不說。在鎮子上非常有人緣。他的生意遍佈棲鳳鎮所轄的30個鄉,“陶記作坊”的老牌子很是能吃得開。有些遠地方的顧客,寧肯等著陶老太爺拉鄉過去,也不肯就近購買別家的鐵桶。衝的就是個信譽以及幾輩人積攢下來的好人緣兒。
此刻,他正忙著燒錫焊接。腳下踩著一個皮囊,一端連著管子,踩動間,相當於打氣,鼓動管子盡頭的煤灶急劇燃燒,從而加速手中長錫條的熔化。待到錫條變成液狀即將滴落下來時,則嫻熟地去火就器,那絲狀的錫液便落在了鐵片與鐵片的交接處。
俟錫液停止滴落,老太爺的掌心裡神奇般出現了一個小物件,黑黑的不知道是木片還是鐵片,拇指壓著,從容地抹過錫液粘結處。
猶如刷牆刮灰,很好地起到了平整順滑的作用。
整個過程如新雲流水,非熟手不可能做到如此自然而然。
釋然不覺看得眼睛發直。
倒是二舅提醒了她:“姐夫回來了?晚上吃槐花包子,我是不是要去打槐花去?”
這話是對老太爺說的:“我知道有一處的槐花開的好,樹枝子又矮。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被別人瞅上。我一會兒去看看。”
老太爺悶悶地應了一聲,並沒有分神。
釋然無所事事,從正間晃悠進了東間。這是老太爺的寢室,沒有什麼擺設,炕上被褥,一張吃飯的炕桌。鋪著草蓆,也是用過多年了,很多地方的竹篾斷了,露出下面灰突突的泥坯。草蓆四下裡用布包了邊,布料的顏色早就無從辨別。
挨著炕有一張長方桌,擦得落了漆,斑駁如泥孩子未洗乾淨的臉。桌子上規規矩矩擺放著帽筒、鏡臺。
鏡臺是陶氏的,也是這間屋子裡最氣派的傢俱。不同於尋常的銅鏡,那塊可是正經的西洋玻璃鏡。照得人毫髮無差。鑲嵌在喜鵲踏梅雕花格子裡。兩側各有兩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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