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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前提是這筆錢得是自用。倘若像以前那樣,就必須將孝敬楊老太爺的那部分刨出來。
一想到那些響噹噹、金燦燦的銅板落入別人的口袋中,陶氏的心不由得抽緊了。
也好。
桂月說的對,一拍兩散,沒什麼不好。
賠上她的一輩子也就算了,孩子們何辜?憑什麼要繼續給那些狠心絕情的人當牛做馬?
“這銀票沒問題吧?”陶氏就著視窗,翻來覆去地端詳。
“是真的。”拿到銀票後,釋然特意去“天機票號”裡諮詢過了,事實證明,崔玄真的沒有騙她,“娘快吃飯吧,吃完了,咱們再商量以後的事兒。”
“吃,吃。”
陶氏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感覺到女兒遞過來的碗裡裝著的都是金銀珠寶。
整整一天,陶氏和二女兒形影不離。
孃兒倆坐在炕上,嘀嘀咕咕,也不知都說了些什麼、怎麼會有那麼多話要說。
家裡的其他人都近不到跟前,卻能聽到陶氏的聲音越來越開朗,底氣似乎越來越充足。
恢復了往日雷厲風行的陶氏,無形中也給家人增添了信心。
其間,她吩咐老三換了兩次茶,又給他幾文錢,去大街上買了兩斤桃酥。
老三就覺得身子輕飄飄地快要飛到天上去。肯指使他幹活兒,這可不是個小事情,這表明,妻子是徹底地原諒他了。
桂月大刀金馬蒂坐在紫藤架下,一手攥著一塊桃酥,一手端著茶碗,冷眼覷著他眉飛色舞地進來出去,不禁嗤笑道:“爺,你就是個賤皮子。非要人鞭趕著才自在。”
老三啐她:“你懂什麼!”
他自認自己沒眼光、沒遠見、沒打算、沒膽量。可是一家之中,怎可能缺少個主心骨?
所以,他巴不得妻子強硬一些。妻子越能幹,他就越省心。
而且,他發現自打二女兒跟妻子說了話,妻子的心情就變得格外地晴朗,該吃就吃、該喝就喝,舉手投足間,似乎多了點兒什麼。
嗯,是大氣、闊氣。
這不,居然叫他去買桃酥吃。又不是過年過節,這不是很稀罕麼!
為什麼?
老三抬頭望天,陽光燦爛,瞬間花了眼。
但他確定了一件事:老天爺並沒有下下銅錢來。
“割麥子的東西,你全都準備好了?看你坐得那個穩當!”
隔著窗戶,陶氏操控著外頭的一切。
“場院軋好了?就沒再去看看?你還真能依賴你丈人。”陶氏說話帶勁,但絕對沒有不滿的成分在內。
老三回答得乾脆利索:“看了!爹不用我。”
任何時候,只要搬出丈人來,妻子就使不出勁兒來。這麼多年下來,老三還是蠻有體會和收穫的。
說起來,他那個丈人倒像是親爹。凡是地裡頭的事兒,都能替他打算到。這些年來下來,不說別的,就說夏秋兩季必不可少的場院吧,基本上都是陶老爺子負責整治的。
趕在收穫之前,老太爺就開始著手做各種準備了。先從河裡推回最細的沙,從炕洞裡掏出草木灰,把場院裡的雜草、石塊一一清除乾淨。然後,趁著某個雨後的清晨,赤著腳、彎著腰走在溼涼的場院上,肩上拉著沉重的碌碡,一圈一圈、一遍一遍地軋場院。
直到軋的地面光滑如鏡、亮可鑑人。即使是用石頭去砸,都出不來一個坑窩。
這樣的場院才好用,糧食粒才不會嵌進土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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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牆內外之第86回
然後,就是備好各種能用得到的農具:掃帚、木鍁、木叉、聯枷、笊撲、刮板……
不管老三準備好還是沒準備好,老太爺必定要逐一提醒一番。
那架勢,就跟叮囑沒記性的小孩子一樣。
為這事兒,陶氏沒少罵過丈夫。三番兩次後,老三的“沒心沒肺”就算是流傳開了。
現在,聽到丈夫又冒出那種吊兒郎當不莊重的態度來了,陶氏禁不住就生氣了:“你丈人頭頂大太陽替你拉犁扛活,你在這兒好吃好喝,叫你去看看怎麼樣了,你那屁股是釘在板凳上了?”
老三擰著脖子信誓旦旦:“才看了,你不信,去問我丈人。”
陶氏聽他這麼說,稍稍放下心來:“反正,你要是敢給我掉一穗麥子試試。”
老三馬上介面道:“你就打破我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