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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月“噗”地噴出了口中的熱茶,手指著丈夫,連連搖頭。
孩子們也都笑了。
笑聲把籠罩在家裡數日的陰雲,驅趕得無影無蹤。
次日天還沒亮,老三就夾著兩把鐮刀出門了。
北嶺上的麥子早熟,待到割倒了,緊跟著就是一等地裡的。接下來的十多天,將會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
臨出門,陶氏叫住他,塞過去一把煮雞蛋。
因為在涼水裡浸過,那溫度剛好不燙手。
這可是破天荒的事兒,老三有些受寵若驚,一時間,竟不敢伸手去接:“我才吃了飯,不餓。給孩子們吃。”
陶氏眉頭一擰,沉下臉來,硬是摁到他懷裡:“放心,餓不著他們。”
妻子都這麼說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老三笑歪了嘴,屁股溜輕地去了。
這邊,陶氏和桂月弄孩子們吃晚飯,拾掇了一下家裡,也開始往地裡頭趕。大人垮大簍,孩子背小簍。為防暑,陶氏還捎上了手巾、蒲扇。把家裡所有的草帽都拿了出來,一個孩子一頂,雖然都舊得缺了邊、破了洞,但是終究必頂著太陽曬要好些。
在街上碰到陶老太爺他們。
釋言和釋容歡呼著圍著二舅嘰嘰喳喳。
陶氏鄭重其事地告訴父親:“爹,等空了,幫我看輛車子。”
二舅的眼睛一下子就爆亮了:“大姐,你們要添置傢什了?”
陶氏挑眉道:“有那東西到底便宜些。咱們兩家的糧食,她爹三兩趟就推回來了,剩下那時間,幹什麼不好!”
二舅的眼珠子骨碌碌轉悠了兩圈,靠近了,低聲道:“姐,你攢下私房了?”
桂月輕哼了一聲,有意無意地朝身後楊家的方向瞟了一眼:“省下了三兩銀子,別說買一個車子,就是三個四個也沒問題。”
二舅笑開了花。看看自家大姐,雖還是那副輕易難得一笑的表情,可是眉宇間亮堂得很不同於往日。
一年三兩,對於大姐家來說,不算小數目。不用充公,這三兩銀子拿來置辦傢什,得添多少東西?
有了獨輪車,姐夫幹活兒就如虎添翼,可不是能省很多時間、節省很多氣力?
早些年,肩挑背馱那麼辛苦,也不見自己的爹孃兄弟過來幫把手,或者借個大牲口使使。
一家人?不想不覺得,越想越生氣。一家子,何必做的那麼明顯、那麼絕情!是不是早就打譜不認這門窮親戚了?
“那個,果子。”陶氏拉住二舅,叫他名字,“你跟爹還有大哥今天晌午不用煮飯,我這邊多備一份。到時候讓孩子送到地裡去。熱水我也給你們備下。”
二舅高高興興地答應了,走出老遠了,還在跟陶氏吆喝:“你跟姐夫說,彆著急。我們的少,老早就收完了。一旦收完,馬上過去幫他。叫他放心,有爹在,不會耽誤事兒的。”
“知道了。”陶氏也大聲地予以了回答。
烈日炎炎,群情激盪。
又是一個豐收季。
就在這熱鬧的人歡馬嘶聲中,一輛油壁馬車悄然駛出楊家的大門,沿著官道,徑直往北。
北嶺上。
陶氏居高臨下,目送那輛馬車走遠,滿面鄙夷。
桂月抱著一捆剛紮好得麥子經過這邊,好奇地跟著望去。
“誰?”
陶氏冷笑道:“貴人。”
桂月立馬就明白過來了,嗤笑道:“姐姐你還真會長他人志氣,一個連祖宗都不要了的奴婢,也配稱‘貴人’?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釋然漠然地抬起頭,只看到了一個小黑點、一團黃色的塵霧,掩蓋了一個少女的美好年華。
楊釋賢,這下你如願以償了吧?前方的路,但願你走得順風順水。
蕭牆內外之第87回
割麥、捆麥、拾穗,顆粒歸倉。
車載、人背、肩扛,一直要把收下來的麥子運到自家的場院裡。全部運來後,將麥捆解開,麥穗朝向一個方向,開始熱火朝天的打麥。
宋時范成大有一首詩,寫的就是麥收時節的情景:
新築場泥鏡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
笑歌聲裡輕雷動,一夜連枷響到明。
打麥完畢,將麥秸用木叉或鋼叉叉起來,抖淨上面的麥粒,集中挑到場院頭上。
鋪陳在場中的麥粒會進行多次的清理。首先是用笊撲將混雜在其中的麥秸摟出來。數次過後,就要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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