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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建議他們在山上住一晚,等到索道完全恢復供電了再下山。
而之前一起的那幾個女孩子找到洛遙:“我們打算連夜下山,要一起嗎?”她們要步行下山。其實山路很難走,可是對於有些人來說,心理上的恐懼會遠遠大於生理上的倦累。洛遙知道,恐怕從此以後,她們都不會再選擇坐索道了。
她微笑著搖頭:“不,我還要在山上住幾天。路上小心。”
旁人看待她的眼神大約是極其不可思議的吧?出了這樣的事故,還有心情遊山玩水麼?可她很固執,轉身隨著那幾個工作人員去半山之上的賓館。
李之謹將自己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不急不徐的陪著她一道走,說話的時候有熱氣凝成了白霧,在身前迅速的綻開。那些微小顫抖的小霧滴,伴著翩躚雪花,輕靈得彷彿指尖不可觸及的精靈。
“你不怕?”
“怕什麼?怕死?”洛遙低著頭往上走,山道的臺階很窄,又滑,這讓她有些吃力,可她一直在試圖讓呼吸舒緩下來,“不怕。”
唯一值得恐懼的,只是恐懼本身。
沒有人會比她更瞭解這句話的含義。手機徹底失去訊號的時候,她清楚的記得自己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那種恐懼,甚至遠遠超過了索道停止執行那一刻。可轉念一想,這不是自己第一次失去他,那麼還有什麼值得恐懼?彷彿是舊傷未愈新傷又生的創口,早已對疼痛麻木了。
她沒有再說什麼,表情也是平淡,彷彿之前的經歷不過是在遊樂場坐了瘋狂過山車而已,最後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謝謝你趕上來。”
李之謹忽然語塞。其實這一晚,他一直在語塞,似乎言語的功能短暫了離開了自己。
就在剛才他抱著她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察到她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連目光都無神的匯聚在自己的身後,彷彿是沒有對準焦距的鏡頭。
他知道展澤誠在那裡。
他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那個男人一直站在那裡而不過來,以他向來強勢的性格,不會在歷經千辛萬苦見到她後,卻只是默然的凝視。
他還覺得奇怪,為什麼真的想明白了這一切,自己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受。
是什麼時候開始慢慢接受這個事實的?
或許在鋪天蓋地的桃色新聞席捲了文島市的那一天,自己打她電話,卻始終無法接通的時候……或許在飛機上她看到自己,觸到她陌生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的時候……或者,也許,在她高燒生病的那一晚,自己返身去拿那本落下的雜誌,卻無意間看到她的眼神的時候……
命運流轉,究竟是誰比誰晚了一步?
至於一直難以消逝的那種失落感……或許自己也該預約一個心理醫生。林揚就是個不錯的醫生,有著叫人安心的目光,或許去諮詢她不會讓自己感到難堪。
所以,且當是解脫吧。
他嘆口氣,加快了腳步,趕在洛遙身前向她伸出手:“小心路滑,我扶著你。”
洛遙停下腳步,猶豫的握住他的手,心裡隱隱有異樣的感覺。她在風雪交加中抬起頭,有冰涼的水滴濺在眼角,一時間望出去朦朦朧朧。可她的聽力和視力,前所未有的明晰。
他在笑,這人露齒而笑的時候,總是顯得年輕而活力。他的語調輕鬆而滿不在乎:“不用謝我。這有什麼,朋友嘛!”
不錯,朋友。
三年來,她一直覺得自己在失去著什麼,可其實不是有收穫麼?
她的朋友,有著最燦爛的笑容和最開朗的心境。
即便是在鵝毛大雪中,即便是在淒厲呼嘯的山風中,她依然失去展澤誠,可是至少指尖還有那些微的溫暖。彷彿是不滅的螢火,始終在那裡,瑩如淡星。
山上的道觀很清靜,老道的頭髮稀疏,紮成花白的小髻,插著磨得發亮的木枝,茹素養性讓他的臉頰泛著天然的童真。洛遙發現自己常常這麼在棗樹花下坐著,就這麼過了半天。華山向來是一條道,有時候也看見那條山脊上密密的人流,彷彿是無數的螞蟻攀在巨龍的脊背上,愈發覺得自己悠閒。
李之謹在前一天就被父親的一個電話召了回去,大約是家中出了什麼事。他坐索道下去,洛遙一直送到他站口:“路上小心。”
他一遍遍的用眼神審視她,最後說:“你一個人真的沒事吧?”
她兀自笑得山花爛漫:“能有什麼事?就算是飛機失事,也得等到回去你才能知道了。”
一個人走過山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