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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札熙寺遷址,新寺廟建築施工因資金短缺而時常中斷,即使這樣,我也沒有開許以修廟的名義化緣。不是我恢復寺廟的願望不強烈,札熙寺幾代上師、僧眾的心願眼看就可以實現了,我心裡比誰都迫切。
但寺廟存在的目的是為了護持佛法、引導眾生,在如今這樣的年代,即使為修廟而化緣也可能引起人們的猜疑甚至誹謗,這對佛法、對眾生都是不利的。作為佛陀的弟子,我們在任何時候都不能忘記護持佛法、護持眾生。
一座寺廟,哪怕有再多的金頂、再華麗的經堂,如果沒有佛法的聞思修行,沒有戒律清淨的僧侶,就不是弘法利生的莊嚴道場。
法會上,為了讓札熙寺和佛學院依依不捨的僧人們放心,我為全體兩百多位僧侶舉行了金剛薩埵大圓滿灌頂。這是他們第一次獲得這個珍貴的大圓滿灌頂。從此直至證得無上菩提,我們師徒道友將永不分離。
玉隆闊百姓的心情我也理解,對他們——我的福田,我當然不會舍離。
這讓我想起索南日登喇嘛。他一生精進樂觀,無慾無求,唯有對札熙寺異常“執著”。老喇嘛冒著生命危險搶救佛像的事蹟,大家應該早已熟悉。困難時期,他忍飢挨餓,非到萬不得已不捨得吃一口糌粑,為的是要用省下的糌粑粉去換回別人手裡札熙寺流失的佛像和法器。
80年代,札熙寺修復,他比誰都歡喜,把自己捨生忘死儲存下來的佛像等物品全部歸還了寺廟。他多麼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札熙寺重現昔日的興盛景象。可是直到90年代中末期,寺廟仍然很簡陋蕭條,溼氣的嚴重侵擾使正常的居住都成問題。札熙寺不得不再次搬遷。
那時,索南日登喇嘛因風溼病行動不便,被我接到扎西持林居住。他人雖在扎西持林,但我知道,他的心沒有一天離開過札熙寺。寺廟搬遷重建需要大量物力財力,老喇嘛跟在我身邊,總想找機會替札熙寺化點緣,只是礙於我不得化緣的禁令,才不敢向人開口。
有一次,札熙寺僧眾來我房間商量事情,老喇嘛也在座,離開時他隨眾人退到門外又單獨折回來,抱著我的手痛哭:“您一定要幫幫札熙寺!幫幫札熙寺!”
如今,老人家早已離世。他如果健在的話,看到札熙寺恢宏的經堂,莊嚴的佛學院和數以百計的學僧,不知會開心成什麼樣。
二
次日,我們收起帳篷,逆水而上覆行十幾公里,到達札熙寺第一次搬遷後的所在地。
寺廟在這裡存續了一百三十六年。此處三條河水交匯,四面青山圍繞,幽靜秀美,遠離塵囂。人在山谷中,望天,碧空如洗,望山,層巒疊嶂。近處芳草如茵,遠山綠得發藍,青山外面雪山綿延。
風物依舊,看山看水、翻山越嶺的人又回到三十三年前。同樣是這條山路、這片山谷。黃昏時分,我終於到達札熙寺。荒廢多年後的寺廟破敗不堪,只有哥寧活佛的小屋孤獨地立在一堆廢墟旁。在渴望見到他而無法見面的兩年裡,我曾在心裡反覆想象過活佛的模樣:或騰雲駕霧、叱吒風雲,或珠寶嚴飾、渾身放光。反正一個孩童所能憧憬的所有英雄形象,我都一一投射在哥寧活佛身上。
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仰慕已久的活佛。他坐在那裡,溫和地微笑著,頭頂沒有放光,但絕對是我所見過最俊美莊嚴的人物。
哥寧活佛多年來以病殘的形象示人。正因為如此,他才得以在艱難動盪的年代裡持續閉關修行,並一直堅守在札熙寺旁。其實那時寺廟已經沒有了,經堂被毀,人員四散,但就算殘垣斷壁他也要堅守,也要等待,否則很多人會找不到回寺廟的路。
像我這樣獨自闖去拜師求學的孩子應該很少吧。哥寧活佛慷慨地收留了我,供我衣食,教我佛法。當時一些僧人聚集在札熙寺附近傳講佛法,舉行法事活動。我在聽受哥寧活佛教誨的同時,有幸加入他們的行列。這使我此生第一次過上了理想中在寺院聞思修行的生活。
我初見哥寧活佛那天,緣起殊勝,活佛圓滿完成了一段長期的閉關修行。當日正好出關,札熙寺得知訊息的幾位上師都趕回寺廟舉行會供。其中一位便是多吉秋炯仁波切,哥寧活佛特意請他為剛到的我進行長壽佛灌頂。
我的第一位金剛上師多吉秋炯仁波切一生的經歷富有傳奇色彩。他出生於新龍地區,早年不信因果,做過獵人,屠宰過犛牛。三十幾歲始覺因果不虛,對自己過去的行為深生懺悔,發願從此改頭換面、重新做人。他在嘎陀寺聞法多年,又在多吉扎等寂靜處閉關修行四十餘載,專修光明大圓滿。
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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