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部分(第2/4 頁)
興一切都如書中記載的那樣發。當我從天堂下降時,記起曾經在書上讀到,葬禮的過程中我將再度與我的身體結合。
然而我很快了解到,所謂“再度返回無生命的軀殼”的現象,只是一種文學比喻,感謝上主。祈禱結束後,人們扛起我的棺材,走下清寺旁一座小丘陵墓園。這個令我倍感驕傲的莊嚴送葬隊伍,儘管悽絕哀痛,行動卻極為整齊利落。從上往下看,行進的隊伍看起來像一條細緻的絲線。
容我澄清我的處境:根據著名的先知傳說——其中宣告“信徒的靈魂是一隻鳥,飽食天堂的果樹”——人們或許會推論,死後,靈魂翱翔於蒼穹。但根據布·厄梅爾·賓·阿布杜貝爾對此傳說的解釋,認為它並不是說靈魂會附身於鳥,甚至變成一隻鳥,而是如學識淵博的艾爾·傑夫濟耶所說的,傳說的意思是靈魂會出現在飛鳥所到之處。此刻我觀察萬物的所在——喜好透視法的威尼斯大師們稱其為“視角”的地方——證實了艾爾·傑夫濟耶的解釋。
從我所在的位置,舉例來說,我可以看見絲線般的送葬隊伍進入墓園,也可以帶著分析繪畫的歡喜,望著一艘帆船灌飽了風,逐漸加速航向金角灣與博斯普魯斯匯流交界的皇宮岬。從叫拜的高度往下看,整個世界如同本富麗堂皇的書冊,任我一頁一頁地翻看細賞。
然而,我所見的事物,遠超過一個靈魂未出竅的人在同樣高度上能看到的: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對岸,過了於斯曲達爾,墓碑之間的一塊空地上,有一群孩童正在玩青蛙跳;十二年又三個月前,外交事務大臣的輕舟在七對槳夫的推進下優雅航行,當時們正陪伴著威尼斯大使從他的海邊別墅前往謁見大宰相凱爾·拉戈普帕夏;蘭哥新市場上,一個肥胖的女人捧著一大顆包心菜,好像抱著自己的小孩準備餵奶;聽說阻礙我晉升之途的議會使節拉馬贊先生過世時,我的確歡欣鼓舞:當我還小時,坐在祖母的腿上,望著母親晾在庭院裡的紅色襯衫;當謝庫瑞的母親,願她安息,開始分娩時,我到老遠的地區找尋接生婆;四十年前我遺失的腰帶(現在我知道是被瓦斯非偷走了);遠處一座壯麗的花園,二十一年前我曾經夢見它,並祈求安拉將來有一天證明那就是天堂;喬治亞總督阿里大人在哥里城堡剿平叛軍之後,送到伊斯坦布林的斷頭、鼻子和耳朵;以及我美麗親愛的謝庫瑞,她拋下我們屋子裡一群弔唁我的鄰居婦女,獨自來到庭院,呆望著磚爐裡的火焰為我哭泣。所有這一切,我都能同時盡收眼底。
書本和以前的學者都常說靈魂棲息於四界:(一)子宮;(二)人世間;(三)我現在所在的婆娑,或中間;(四)審判之後將要前往的天堂或地獄。
處於婆娑的中間狀態,可以同時看到過去和現在。只要靈魂繼續保留著記憶,空間的限制便不存在。只有當一個人脫離了時空的牢籠,他才會明白生命是一件束衣。就如同一個沒有軀體的靈魂在亡者的國度享受無比歡愉,同樣地,人世間最大的幸福就是成為一個沒有靈魂的軀體;很遺憾沒有人能在死前發覺這點。因此,我一邊參與自己風光的葬禮,一邊哀傷地望著我親愛的謝庫瑞徒然哭幹了淚水。我乞求崇高的安拉,賜福給我們這些天堂中沒有軀體的靈魂與凡間沒有靈魂的軀體
38奧斯蔓大師就是我
你們知道那種把生命慷慨地奉獻給了藝術的頑固老人。他們指責所有的人。他們往往形容枯槁、消瘦而大。他們希望面前屈指可數的日子和過去漫長的歲月一模一樣。他們乖戾易怒,永遠抱怨連連。他們總想要自己掌控所有的狀況,逼身邊每個人只能絕望得舉手投降;他們誰都不喜歡,什麼事都看不順眼。我就是樣的一個人。
大師中的大師,努魯拉赫·瑟裡姆·卻勒比,我有幸與他在同一間畫坊促膝繪畫。當時我只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學徒,他正值八,那時的他就是此種個性(雖然他的脾氣沒有我現在暴躁)。三十年前過世的最後一位偉大巨匠薩勒·阿里,性格也是如此(雖然他沒有我高,也沒有我)。既然當年批評的矛頭指向了這些著名的大師,那麼我也知道如今這些批評的矛頭已經射中了我的後。因此我要你們道,這些攻擊我們的陳腐指控根本是無稽之談。事實是這樣的:
一、 我們之所以不喜歡任何創新,是因為真的沒有任何新的東西值得喜歡。
二、 我們把大部分的人當智障對待,因為,確實,大部分的人都是智障,不是因為我們鬱積了憤怒、不悅或別種性格缺陷(我承認,對待這些人再好一點,這或許對於我們來說會是更加明智而謹慎的選擇)。
三、 之所以忘記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