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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別這麼想,請別認為我對兇手滿懷怨恨,或者走上了復仇之路,甚或因為我被不忠不義地殘忍殺害,所以我的靈魂無法安息。我,此刻,處於一個全然不同的存在層次,我的靈魂相當平。歷經了多年的塵世苦痛後,如今我的靈魂重新找到了它的歸屬。
當我的軀體在墨水瓶的重擊下躺臥於血泊之痛苦地扭時,靈魂暫時離開了身體,在一片強光中微微顫抖。接著,兩位面如陽光般明亮、面帶微笑的美麗天使——如同我在《靈魂之書》中讀過無數次的模樣——籠罩在空靈的光芒中緩緩朝我接近。他們抓住我的手臂,好像我仍具人形,然後昇天。我們的上升是如此平和輕盈,如此迅速,彷彿一場幸福的夢境!我們穿越熊熊烈火,涉過一條條光河,透過黑暗的海洋與冰霜積雪的嶽。每穿越一個地方都要花上千年的時間,但感覺起來卻似乎不過是一眨眼的光景。
我們飛昇來到了七重天,經過各式各樣的群體、奇特的生物、籠罩著形形色色昆蟲與飛鳥的沼澤及雲朵。每當抵達一重天時,領路的天使都會輕敲大門,門後則傳來一個問題:“誰去?”天使會說出我的名,描述我的品行,並總結道:“崇高安拉的一位順服僕人!”——這句話讓我快樂得淚水盈眶。雖然如此,我明白在最後審判日之前還有上千年的等待,屆時,真主將決定誰註定上天堂,誰又該下地獄。
因為,除了些微的差異之外,我的昇天就與葛薩利、艾爾·傑夫濟耶及其他著名學者描述到亡時所寫的一模一樣。永恆的神秘與黑暗的謎團,只有亡者才可能瞭解的秘密,此刻展現開來,渲染一片,一個接著一個迸發出千萬種燦爛的色。
噢,我該如何恰當地形容這段璀璨旅程中看見的色彩?整個世界都是由顏色創造出來的,一切都是顏色。如同我察覺到的,把我和萬事萬物分開的那股力量是由顏色組成的,我現在也明白了,熱情擁抱我並使我留戀世界的那股力量,也是色彩。我看見橘色的天空、美麗的翠綠身體、棕色的蛋和天藍色的傳說之馬。世界忠實地反映出多年來我研讀不倦的繪畫和傳說。我驚異敬畏地觀望著真主創造的世界,彷彿是頭一次看見,但它又似乎早已存在於我的記憶中。我所謂的“記憶”,包含了整個世界:時間在我面前朝過去和未來無限延伸,明白此刻第一次體驗到的世界,將永恆持續,成為記憶。圍繞在這片歡騰的色彩中死去,我感覺自己好似脫下了一件緊身束衣,無比輕鬆平靜:從現在起,再也沒有束縛,我將擁有無限的時間與空間,可以前往何一個地方,體驗任何一個時代。
察覺這份自由之後,頓時,驚懼狂喜之中我明白了自己就在“他”的身旁。與此同時,我感覺到四周湧入一股無以匹敵的紅。
短短的一瞬間,紅色染透了一切。這豔麗的色彩溢滿了我和全宇宙。當我在這片景色下朝“他”接近時,內心高興得想要哭出來。突然間,想到自己將這樣一身血汙地被帶到他面前,我感到羞恥難堪。我心中另一部分回想起書本中的描述,死亡之後,“他”將徵召阿茲拉爾和其他的天使領我到“他”的跟前。
我能夠見到他嗎?我興奮得透不過氣來。
紅色朝我逼近——那無所不在的紅,包羅著宇宙永珍—如此壯麗璀璨的紅,想到自己即將成為它的一部分,想到自己能夠如此接近“他”,我不禁淚如泉湧。
但我也知道“他”不會再比此時更靠近了;“他”向天使詢問我,他們讚美我;“他”視我為一個忠誠的僕人,謹守“他”的戒律和禁令:“他”愛我。
陡然間,一個擾人的疑慮打斷我攀升的喜悅和奔流的淚。在罪惡與憂慮的驅迫下,我惶惑不安地問“他”:
“過去二十年來,我深受尼斯異教繪畫的影響。我甚至一度還想要透過那種技法和風格,為自己繪畫肖像,但是我不敢。相反,後來我卻請人替您的世界、您的萬物、您人間的影子——蘇丹陛下,繪畫了一法蘭克異教徒樣式的肖像。”
我不記得“他”的聲音,但記得“他”注入我腦中的答案。
“東方與西皆屬於我。”
我幾乎壓抑不住我的興奮。
“那麼,這一切、這些這個世界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秘密。”我聽見自己腦中傳來聲音,或者是“仁愛”,我不確定是哪一個。
當天使來到身邊時,我明白在這至高無上的天堂,某種關於我的決定已經達成,不過我必須呆在神聖的婆娑中,與過去千萬年來所有亡魂一起等待世界末日的審判,屆時,最終的裁判將決定我們上天堂或下地獄。我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