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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芝加哥暫時待一段時間,狗狗。我一直向著南方走。寒冷的天氣讓我覺得不舒服。想不到吧?你准以為我會喜歡寒冷吧。但我想,不喜歡寒冷還是跟死亡有關。死了以後,對你來說,寒冷不再是寒冷,而是虛無。我猜,死了之後,唯一能讓你感到恐懼的就是虛無了。我本來準備到德克薩斯州,打算在加爾維斯敦過冬。我覺得,我小時候肯定經常在加爾維斯敦過冬,習慣了那兒的氣候。”
“我可不這麼想。”影子說,“你過去從來沒提過那兒。”
“沒有嗎?也許那是別人的記憶?我也不知道。我還記得海鷗——把麵包扔到空中喂海鷗,成百隻海鷗飛來飛去,整個天空都被海鷗遮住了。它們拍打著翅膀,在空中爭搶著。”她停了下來,“如果我並沒有真的親眼看過的話,我猜可能是別的什麼人見過這種場景。”
轉彎處開過來一輛車,司機向他們揮手打招呼,影子也衝他揮揮手。這種感覺真好,平平常常,似乎他正和妻子一起散步。
“這種感覺確實好。”勞拉說。她似乎可以讀出他腦中的想法。
“對。”影子說。
“召喚出現的時候,我緊趕慢趕才趕回來,那時侯我剛到德克薩斯州。”
“召喚?”
她抬頭注視著他,那枚金幣在她脖子上閃閃發光。“反正我覺得像是一種召喚。”她說,“我想起了你,想起我是多麼需要見到你,就像極度的渴望。”
“你就是在那個時候才真正知道我在這裡?”
“對。”她停了下來,皺起眉頭,牙齒輕輕咬住藍色的下唇。她把頭偏向一側,說:“是的,就在那一刻,我知道了你在什麼地方。當時我還以為是你在召喚我。其實不是你,對嗎?”
“不是我。”
“你不想見到我。”
“不是那樣的。”他遲疑了一下,“是的,我是不想看到你。看到你我受不了。”
腳下的積雪嘎吱作響,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鑽石一樣的光芒。
“沒有活著,”勞拉說,“一定很難吧?”
“你是說你覺得當死人很難熬?你看,我正在想辦法,看能不能讓你完全復活。我覺得我已經找到路子了——”
“不。”她打斷他的話,“我是說,我很感激你,也希望你真的能找到方法。畢竟,我做過很多壞事”她搖搖頭,“但我說的不是我,我說的是你!”
“我還活著。”影子說,“我沒有死。你忘了?”
“你是沒有死。”她說,“但我卻不敢肯定你是不是真的活著。不敢確定。”
這次談話不能這樣發展下去,影子想,任何情況下都不該涉及這個話題。
“我愛你。”她冷靜地說,“你是我的狗狗。不過,當你真的死去時,你會更加清晰地看到事物的真相。知道嗎?跟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跟前好像並沒有人,你只是個人形的空洞。”她皺起眉頭,“就連我們倆都還活著、在一起時,也是這種感覺。我喜歡和你在一起,你愛我,願意為我做任何事情。可是有時候,我走進房間,以為裡面沒有人。直到我開啟燈或者關掉燈時,我才意識到你在房間裡。你獨個兒坐著,既沒看書也沒看電視,就那樣什麼也不做地一個人坐著。”
她摟住他,彷彿想用這種辦法拔掉她話裡銳利的尖刺。接著,她繼續說下去。“羅比最好的一點就是,他是個真實存在的人。有時候他完全是個混蛋,或者是個白痴,他還有點偷窺狂的脾氣,跟我做愛的時候喜歡在周圍擺滿鏡子。但是,他實實在在活著,狗狗!他有慾望,想要某種東西。他可以填補他所在的空間,不是個空洞。”她停下來,再次抬頭仰視他,頭微微偏向一側。“我很抱歉。我是不是讓你傷心了?”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一定會出賣他,於是只簡單地搖搖頭。
“好,”她說,“這就好。”
他們倆一起走完剩下的路,走到影子停車的地方。影子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比如:“我愛你”,或者“請不要離開我”,或者“我很抱歉”之類。像這種事先毫無徵兆、突然間闖進某個黑暗領域的談話,一般都用這些話救場。但是,他說出口的卻是:“我並沒有死!”
“也許沒有。”她說,“但你確信你還活著嗎?”
“看看我的樣子吧。”他說。
“這不是回答。”他死去的妻子說,“但如果你真的活著,你心裡會知道的。”
“接下來你準備幹什麼?”他問。
“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