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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後來,自由慢慢變成來自遠方的一束希望之光。他學會了一招,每當遇到什麼狗屁噁心事時(監獄裡總少不了這種事),他就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會過去的”。總有一天,那道通向自由的充滿魔力的大門將在他面前敞開,讓他透過。他在自己的北美鳴禽日曆(監獄商店只賣這種日曆)上一天天劃掉度過的日子,完全不注意日出日落。他從監獄圖書館的廢書堆裡翻出一本書,跟著上面教的自學用硬幣變戲法。他還在心裡列了個清單,排列出出獄後打算做的事。
隨著時間推移,影子的清單越來越短。兩年之後,他的清單縮減到只剩下三項內容。
首先,他要好好洗上一個熱水澡。一個真正的、長時間的、在浴盆中徹底浸泡的泡泡浴。洗澡的時候也許還要讀上一份報紙,也許什麼都不做。有時候他想象用某一種方式洗這個澡,過幾天又換了另一種方式。
然後,他要把自己全身擦乾淨,穿上一件浴袍,也許還要穿上一雙拖鞋。穿拖鞋這個想法他很喜歡。如果他抽菸的話,這個時候就要點上一支雪茄,可惜他從不抽菸。他會輕輕抱起妻子。(“狗狗,”她會假裝害怕地尖叫,其實心裡很高興,“你幹什麼呀?”)他會把她帶進臥室,關上房門不出來,餓了的話打電話訂比薩餅吃。
最後,幾天之後,和勞拉從臥室裡出來之後,他會低下腦袋,老老實實做人,耐著性子,老老實實過日子,在他的餘生裡永遠遠離任何麻煩。
“然後你就會快快樂樂的?”洛基·萊斯密斯問。那天他們正在監獄工廠裡做事,組裝庭院裡用的自動喂鳥器。這份工作只比給信封貼郵票有意思一點點。
“沒有人會真正感到快樂,”影子回答說,“只有死亡才能帶來永恆的快樂。”
“希羅多德。”洛基說,“嘿,你開始學聰明瞭。”
“他媽的誰是希羅多德?”埃斯曼插嘴問。他負責把喂鳥器的兩片外殼拼裝在一起,遞給影子,影子則負責替它擰緊螺絲。
“一個死了的希臘人。”影子回答說。
“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希臘人,”埃斯曼說,“她們全家吃的都是狗屎。你絕對不會相信的。比如包在葉子裡的米飯,諸如此類的玩意兒。”
埃斯曼的身材和形狀像一臺可樂機,長著一雙藍眼睛和淡得近乎白色的金髮。有個傢伙在酒吧裡趁他女朋友跳舞的時候摸了她一把,結果他把那傢伙打得屁滾尿流。那傢伙的朋友叫了警察,逮捕了埃斯曼,查了查他的案底,發現埃斯曼十八個月前違反了假釋條例。
“我能怎麼辦?”埃斯曼曾經滿肚子委屈地向影子完完整整講述了這個悲傷的故事,“我警告過他,說她是我的女朋友。難道我非得忍受那種侮辱不可嗎?我是說,他的臭爪子幾乎把她全身上下都摸遍了。”
影子當時只回答他說:“應該怎麼辦,這是你自個兒的事。”然後就走開了。他早就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監獄,你只管好自己的事,別人的事不要亂摻和。
低下腦袋,忍耐著熬日子。管好自己的事。
幾個月前,洛基·萊斯密斯借給影子一本破舊的簡裝本的希羅多德的《歷史》。“這個一點也不悶,簡直太酷了。”影子說自己從來不看書時,他堅持對他說,“先看幾頁,再告訴我你是不是覺得它棒極了。”
影子做了個無奈的鬼臉,但他確實開始看那本書,而且發現他竟然違背了自己的意願,被那本書給迷住了。
“希臘人,”埃斯曼一臉厭惡的表情,接著說,“他們做的跟說的完全是兩碼事。我要跟我女友換個方式親熱一下,她竟然發起脾氣來,幾乎摳出我的眼珠子。”
某天,事先沒有任何徵兆,萊斯密斯突然被轉到另外一個監獄去了。他那本希羅多德的書留給了影子,書頁中間還夾藏著一枚五美分的鎳幣。在監獄裡,私存硬幣是違法的。你可以用石頭磨尖硬幣,打鬥時劃開對手的臉。影子並不想要一件武器,但他想給自己這雙手找點事做。
影子並不迷信,他從不相信自己沒有親眼看到的東西。但在服刑快要期滿的最後幾周裡,他的的確確地感覺到,災難的陰影正在監獄上空盤旋。和那次搶劫前幾天他的預感一模一樣。他的胃部深處覺得空落落的,他安慰自己說,只不過是對於即將回到外面世界的擔憂和恐懼罷了。但他說不準。跟平時相比,他似乎患了妄想狂,而在監獄,大家平時已經夠妄想狂的了,這是生存必須的技能之一。影子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更加陰鬱。他發現自己開始注意看守的肢體語言,關心其他獄友的舉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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