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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在我稍稍平靜之後給我打了盆熱水。我洗了臉,又擦了手腳。鞋子脫下來才發現我的腳已經走出血泡了,有一兩個都己經磨破,襪子和血塊粘在一起,一扯鑽心地疼。
阿姨又問我究竟出了什麼事,我啞著喉嚨回答她沒事,就是忘帶錢了,坐不了車,一路從很遠的地方走回來的,把腳走破了,剛才一下子覺得疼,就哭了。
阿姨看了我半晌,眼圈也紅了,拿手指按了按,這才說。
“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老逞強怎麼行?總得跟家裡說說讓幫兒忙。”
阿姨經過一個農曆年己經對我的家庭情況有了一定的瞭解,我也知道她一直覺得我爸是把我扔在這兒不管了。
所有母親都同情沒孃的孩子,她也不例外,我想她是把我當做被丟棄的小貓小狗在可憐的,阿姨心好,我總看到她拿剩菜剩飯喂流浪貓狗,我還記得有次遇見被人打過的小狗拖著傷腿來討吃的,她看它的眼神,跟現在看著我是一樣的。
宿管阿姨的小屋子裡什麼都有,她給我找了點雲南白藥粉塗在腳上,又拿了手電筒陪我上樓,到了門口囑咐我小心點兒進去,別吵著別人。
我紅著兩眼看她,不知如何感激。但阿姨只拍了拍我,嘆了口氣就走了。
寢室裡一片漆黑,小戴和雯雯一個在磨牙,另一個輕輕地打著鼾,春妮的空鋪到現在都沒有人補上,空空蕩蕩的,連蚊帳都沒有掛。
我躺下來,從腳趾到頭皮,每一寸都疼得厲害,手機已經沒電了,我把它拿出來,放在床的角落,還不放心,再掀起一角墊子將它壓住,好像它會隨時跳出來,撲到我身上。
我應該把它還給嚴子非。
這是我閉上眼睛前最後一個念頭。
它不屬於我,所有不屬於我的東西,都是留不住的。
好像我以為自己會徹夜失眠,沒想到蒙上被子以後,我竟然很決就睡著了,並且一夜無夢。早上小戴叫過我,我沙啞著聲音說能不能替我請假,可能是我的模樣太可怕了,小戴竟然連問都沒問,直接點了頭。
我蒙上被子,繼續睡下去.把所有的疲倦都交給黑暗,睡眠是窮人最好的療傷辦法,只要能睡過去,一切煎熬就變得可以忍受了,睡得長了,身體甚至會自動調整為麻木的模式,將痛苦減到最低值。
會好的。
我跟自己說,為愛要死要活是多麼奢侈的事情,只有不用為生計擔憂的人才有資格享受,像我這樣的,神經要粗一點兒,再粗一點兒,這樣才能活下去。
以後我就知道,所有和自己講道理才能忍下去的痛苦都是無可解脫的,因為年輕,所以心存妄想的時光,後來想起來,真是可笑。
這是一個週五,我在空無一人的寢室裡,一直睡到天黑。
朦朧中有人進出,然後又安靜了。小戴和雯雯都要回家,走之前好像跟我說了些什麼,我聽不清,只是點頭,她們就走了。
我連翻身都不想,繼續睡。天漸漸暗下來了,週五的晚上,整棟樓都彷彿沒了人聲。我躺在床上,睡得像一具死屍。
最終喚醒我的是敲門聲。
那敲擊的聲音並不重,輕輕的,不快不慢,很有耐性。
宿管阿姨有鑰匙,小戴和雯雯早己經回家了,除了她們,還有準會到這裡來?這一定是我的幻覺,我一動不動地聽著,等待它消失。
但它一直持續。
我聽著聽著,漸漸又睡過去了。
再聽到聲音的時候,門己經被推開了,宿管阿姨的大嗓門隨著一排鑰匙撞擊門板的聲音傳進來。
“常歡!你在裡面嗎?有人找!”
我驚醒睜眼,腦子給身體下了一個跳起的動作,但身體卻毫不合作。
門開了,走廊裡的光像一把開啟的扇子慢慢展開,黃色的燈光裡有兩道影子,連同那面光的扇,一起伸展到我手邊。
是嚴子非,他來了。
我把最後一點兒力氣用在躲藏上,再一次把頭埋進了被子裡。
男人輕聲說話,阿姨的聲音消失了,然後是鑰匙聲與腳步聲遠去的聲音。
世界又一次安靜下來,嚴子非走近我,被子被輕輕拉開一個角,按在我額頭上的手心是乾燥而溫暖的。
他叫我:“常歡。”
想要得到一個擁抱的渴望令我渾身發抖,但自尊與理智捆綁著我,要我更深地躲藏起來。
可我還能藏到哪裡去?我緊閉雙眼,雙手痙攣地拉扯著被子,如同一隻鴕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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