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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屬於我的,也不可能屬於我。
我想起春妮,想起她曾用過的那個A貨皮包,無論它做得多麼像,都不可能成為真的。
當她有能力擁有真品的時候,她會立即丟棄它,並且恥於承認自己曾經將它拿在手裡。
所有最後得以擁有真品的人,終將以贗品為恥,更何況一開始就真品在手的呢?
珍珠不知何處去,聊以魚目慰寂寥嗎?
我甚至不用知道他與她的過去,一張照片就能解釋一切。
袁宇說得對,沒有人能夠爭得過死人,嚴子非沒有愛上何琳,他也不會愛上我的!這一切只是個夢,再美都是要醒的。
我還在這裡做什麼呢?等著自取其辱嗎?那是我根本不可能進入的世界,贗品就是贗品,我應該在被扔進垃圾箱之前自動消失,回到自己應該待的地方去。
可是我站不起來。
我蹲在地上,心痛如絞,太奇怪了,愛情明明只是精神上的某種反應,但它讓你在想到即將要失去一個人的時候呼吸困難,渾身發冷,甚至心臟絞痛。
恍惚有鈴聲響,叮咚作響的。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發亮的藍色螢幕上跳動著那個熟悉的號碼。
我看著它,手指發抖。
曾經讓我欣喜若狂的,現在只讓我想遠遠逃開。
我攥緊它,那金屬的外殼在我手心中變得滾燙,鈴聲響了一陣,然後斷了,接著再次響起,彷彿無休無止。
我站了起來,走了太多路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但它們仍舊動了起來,再不受我的控制那樣,一步接一步,由慢而快,最後終於在連綿不斷的鈴聲與冰冷的夜風中開始瘋狂地奔跑。
風聲從我耳邊呼嘯而過,亮著燈光的高樓被遠遠拋在背後,我再也聽不到鈴聲,也看不到任何燈光,黑暗迎面而來,它是無邊無際的,也是貧乏空洞的,而我,是屬於它的。
第九章 橡樹籽
1
我回到學校,宿舍樓的大門己經關了。
春妮離開學校後不久,那個可以翻牆而入的缺口就被補上了,就算沒有被補上,我也不想走她走過的那條路。
她在夜裡拎著高跟鞋、一臉殘妝出現在我面前的情景,是我記憶中竭力避免去回想的數個片段之一。
我一個人在宿舍樓大門邊站了許久,最後繞到宿管阿姨的小房間,敲響了她的玻璃窗。
不知敲到第幾下的時候,屋裡的鼾聲中斷了,宿管阿姨的聲音響起來:“誰?”
我想回答,但是嘴巴徒然地張著,卻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窗戶被推開,阿姨披著外套低下頭,在月光下對上我的臉。
然後她就發出一聲驚叫。
“常歡?你這孩子幹什麼去了?怎麼弄成這樣?”
我張了張嘴,再次努力想要說句什麼但仍舊沒有聲音。
阿姨的臉消失在視窗,一陣腳步聲、開門的聲音,我站在宿舍樓的角落裡,窗下是一片枯黃的雜草,她踩著草跑向我,冷風吹亂了她花白的頭髮。
她跑到我面前,一把攥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我,又倒抽著氣拿手來抹我的臉。
“上哪兒去?瞧這臉髒的!手也冰涼冰涼的,快跟我進去。”
我被她拽著往屋裡去,她走得快,我兩隻腳己經麻木了,一路踉踉蹌蹌,宿舍樓外牆探出的鐵罩子燈照亮下頭一小圈地方,她大步踩過那團光,我低著頭,看到她踩在棉拖鞋裡的光腳,拖鞋是沒跟的,阿姨常年做事,腳跟粗糙,抬腳時可以清楚地看到腳後跟那層白花花的硬皮,就像我媽媽。
我突然就哭了,眼淚忍也忍不住。
阿姨把我拽進她的屋裡,關門開燈,一轉身看到我滿臉的眼淚,頓時嚇住了,
“怎麼了?這是給誰欺負了?別怕,跟阿姨說,我找校領導去。”
我還是跟之前一樣,發不出聲音,就連哽咽都做不到,眼淚無休止地流出來,爬滿了整張臉,阿姨抓著我的手已經鬆開了,又被我反過來抓住。我兩手扯著她,就像扯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阿姨心疼得只知道來回抹我的臉,抹來抹去都是眼淚,最後連她的聲音都不對了。“你這孩子,好歹說句話啊,這麼哭下去怎麼好?”
我說不出話,也不能說,我怕我一張口,就會叫出久違的那兩個字來。
但我己經沒有媽媽了,再痛苦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我知道,深深知道,那是我再沒有資格叫出的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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