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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不知道宗瑛在樓上看見了自己。
回過神,盛清讓快步走進藥店。冷白燈光罩著,空調大力往下吹風,店裡有一股陰涼涼的草藥味。穿白大褂的老藥師倚在櫃檯後看雜誌,聽到腳步聲,往下壓壓老花鏡,抬眸避開鏡片看向盛清讓:“買什麼藥啊?”
盛清讓擔心買錯,特意將宗瑛寫的清單拿給藥師看。
對方又推推老花鏡,眯眼仔細辨認一番,這才到櫃檯裡拿了兩盒藥出來,說:“家裡面剛生小孩呀?”
盛清讓點點頭,取出□□遞過去。
老藥師一皺眉:“幾十塊錢還刷卡,沒得零錢呀?”
他錢夾裡僅有法幣,只能答:“抱歉,沒有。”
老藥師無可奈何,只能叫來旁邊一個年輕人,這才給他結了賬。
他將藥盒收進公文包,又快步出門,去找那間營業到晚12點的商店。
商店門口擺著賣相不錯的果籃,裡面客人寥寥,各色商品密集堆在貨架上,大多是些住院必需品,最西邊有專門一排架子,擺滿新生兒用品,品類齊全,但可選餘地極小,倒也省得猶豫不決。
盛清讓站在燈下仔細看奶粉的配方說明,沒有看出所以然,索性作罷。
他對照清單選購齊全,提著籃子去結賬,盛秋實這時恰好進來買了一罐熱咖啡,站在他身後排隊。
收銀員刷完卡讓他輸密碼,又撕了單子給他簽字,卡片就放在櫃檯上。
這時站在他後面的盛秋實突然眯起眼,湊近看了一眼櫃上信。用卡,卡片正面印著“zongying”拼音。
盛秋實順勢一瞥,pos籤購單上的簽名,流利簽著“宗瑛”二字。
這個名字並不常見,且這張卡片也實在面熟。
盛秋實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只見他將商品一件件裝進塑膠袋,幾乎全是嬰兒用品。
盛秋實可疑地蹙起眉,哪曉得盛清讓這時候突然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令盛秋實委實愣了愣,直到收銀員提醒,他才倏地回過神。匆匆忙忙給了錢,盛秋實連零錢也不要,直奔出門,迎接他的卻只有茫茫夜色,已經見不到盛清讓的身影。
盛清讓離開醫院回到公寓,核對清單,一切備妥,只剩一套換洗衣物——
是宗瑛的換洗衣物。
盛清讓犯了難,衣服放在哪裡,需要哪些衣服,他一概不知,只能怪自己沒有詢問清楚。
他洗了手,走到宗瑛臥室門口待了數秒,最終壓下門把手,推開房門,咔噠按下頂燈開關。
昏黃燈光亮起,陳舊的十六格窗映入眼簾,一張木床緊挨東牆,西牆面並排擺了兩隻大斗櫃,傢俱少而實用。
他拉開右邊五斗櫃,順利從裡面找出一件襯衫一件長褲,但因為壓得時間久了,衣物上多有褶皺,需要熨燙。
正要拿上樓去熨,盛清讓突然想起些什麼,遂又折回臥室,但又遲遲不確定要不要繼續翻——
她需不需要換內衣?需要。
他在昏昧頂燈下做出了決定,又俯身拉開鬥櫃,從中翻出一雙乾淨棉襪。
隨後他又轉向左邊鬥櫃,拉開第一層,沒有發現內衣;拉開第二層,沒有;第三層第四層,仍舊沒有……最後一層,只孤零零躺著一本公文包大小的硬皮冊子。
漆黑封皮乾乾淨淨,右側由彈性綁帶封住,不著一縷灰塵,是一種克己自制的審美,像保守秘密的黑匣子。
盛清讓看了半天,彎腰取出冊子,解開綁帶,鄭重翻開第一頁——
最中央貼了一張黑白一寸照,照相館給它裁出了花邊。相片主角是個年輕美人,大概只十七八歲,細長脖頸,英氣短髮,目光敏銳。
宗瑛和她非常像。
往後翻,是寥寥幾張集體合照,其中一張盛清讓在宗瑛的書櫃裡見過,大學畢業合影。
這位美人畢業於1982年,修的是藥學專業,後來公派留學,去了美國。
回國不久之後她結婚,很快也有了孩子,再後來照片寥寥,取而代之的是林林總總的剪報——有報紙新聞,有雜誌採訪,有學術文章,生活看起來被事業佔據得滿滿。
一頁頁往後翻,盛清讓看到新希製藥成立的新聞,泛黃報紙上模糊的黑白照片,隱約可以辨出創始者的模樣,其中不僅有這位美人,還有他上次在新聞裡看到的——宗瑛的父親。
緊隨其後是一篇訪談文章,她在訪談最後陳述了對自主藥物研製的理想與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