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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像變了個人,清蕙為了那兩個來路不明的孩子甚至不惜與自己決裂,丈夫每天不曉得同誰在鬼混,連阿暉也突然病得這樣重,這個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跋扈婦人,此刻卻癱坐在地板上,不知所措。
宗瑛打量了一會兒,走到她面前停下來,突然俯身,講:“伸手。”
二姐不明所以地抬頭,看起來像一隻被拔光棘刺、失去攻擊力量的動物。
宗瑛又重複一遍:“伸手。”
待她機械地伸出手,宗瑛掰開消毒液瓶蓋,擠了幾毫升消毒液在她掌心:“搓滿三分鐘,流水沖洗乾淨。”隨後直起身,轉向盛清讓:“雖然孩子已經送去醫院了,但家裡的病室也必須消毒處理。”
宗瑛考慮得細緻周到,盛清讓完完全全地信任她,便安排傭人按照她講的進行清理、消毒工作。
一眾人忙完也到了飯點,外面的陰風好像歇了,宗瑛將抗菌藥留下來,並託給姚叔分發到人,算是預防性服藥,最後她又叮囑:“如果公館裡有其他人出現症狀,務必立刻去醫院,我們還有要緊的事,先走一步。”她說完轉向盛清讓:“盛先生,走了。”
姚叔說:“先生慢走,宗醫生慢走。”
他畢恭畢敬站著,待他們坐上車,直到計程車駛出街道再也看不見,才重新關上了公館大門。
車內環境相對密閉,宗瑛偏頭挨著車窗假寐。
一大早被新希藥物臨床資料造假的訊息吵醒,緊接又遇到盛公館裡突發事件,此刻她額頭不停往外滲虛汗,大概是有些發燒。
盛清讓這時恍然記起她還沒吃早飯,在公文包裡摸索半天,只尋到一小包餅乾,且餅乾已經碎了。
他猶豫要不要給她時,宗瑛忽然坐正,手一伸,拿過餅乾袋,指頭一捏撕開來,毫不嫌棄地吃了一半,餘下遞給他:“我不吃獨食。”說完又挨向冷硬車窗,闔目養神。
車子裡先是安靜了片刻,過了會才偶然響起些許包裝紙互相碰擦的聲音,小心翼翼的,生怕擾到人。
他吃東西幾乎沒什麼聲音,宗瑛閉目聽著,又聽他開啟公文包,似乎是取了什麼檔案出來。
她下意識地微抬眼瞼,視線悄無聲息落在他手中公文上——
那是一份資源委員會的提案,仍是關於上海工廠遷移內地的經費問題。這一次,提案明確說道目前大批工廠因為資金短缺無法完成內遷,因此請求財政部對重點工廠進行撥款補助,其中甚至包括商務、中華等印刷廠。
宗瑛依稀記得戰前那天他們從盛家到遷移委員會,又去虹口送船票,最後在夜深人靜返回699公寓的路上,他講“偌大一個上海,五千家工廠,毀於戰火或落入敵手,對實業界都是雪上加霜的打擊”時的樣子。
她突然問:“你這幾個月一直在忙這些事嗎?”
盛清讓聽她乍然發問,先是一愣,立刻又點點頭。
宗瑛想了想,又問:“我不是很瞭解這一部分的歷史,想冒昧問一句,現在進展得怎麼樣了,出了多少?”
盛清讓將檔案收進公文包,緊鎖著眉,只豎起兩根手指頭。
宗瑛反問:“百分之二十?”
“不,只有百分之二。”他面色愈沉重,略帶啞意的聲音裡,藏著一份“無可奈何局勢下也要拼盡全力”的決心——
該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儘管他非常清楚,上海大大小小五千家工廠中,其實絕大多數早已經失去了內遷的可能。
宗瑛不再往下問了,她講:“如果你有事就去忙,公寓那裡有我和清蕙照料,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儘管她這樣說,盛清讓卻仍是將她送到了公寓門口,看她上了樓,這才重新坐進車裡,出門辦事。
宗瑛站在公寓外陽臺裡看汽車一路駛遠,不知駛向何方,心中竟生出隱約別離感。
屋內孩子的哭聲將她拽回神,她轉身快步走進客廳,用酒精紙擦完手,從醫藥包裡撈出輸液器匆匆上樓,給阿九輸液。
她忙碌的同時,清蕙說下樓去煮一些麵條當午飯吃,底下很快就鍋碗瓢盆地熱鬧了起來。
哄完阿九,宗瑛打算下去給清蕙打打下手,剛到樓梯口,便聽得電鈴聲響。
清蕙正忙,宗瑛便去開門。
葉先生站在門外,遞來一張電報紙:“剛剛有人送到服務檯的,我就直接給送上來了,麻煩宗小姐轉交給盛先生,我就先下去啦。”
“好的謝謝。”宗瑛接過來,低頭草草掠了一眼,上面用字一點也沒有電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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