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部分(第2/4 頁)
飾也不知去向,熨燙服帖的貼額小卷發死氣沉沉地耷著,一張臉毫無血色,腰身寬鬆的墨綠旗袍上,暈開一大片血跡。
盛清讓沉默,宗瑛嘆了口氣。
盛清讓辦妥手續,打算返回公館,卻已近晚十點。
再過幾分鐘,他就要離開這個時代,今天的事肯定辦不完了。
這時宗瑛卻坐進車內,看一眼時間,抬首對他說:“我帶二姐回公館,你去忙。”
姚叔不解地問:“三少爺這個辰光還有什麼事情要辦?”
宗瑛替他捏造理由:“應該是工部局的急事,明早應該就能回來吧?”她說著看向盛清讓,言下之意是叫他“現在就走,明天早上回公館”。
不待盛清讓給出答覆,她將僅剩的半盒餅乾遞給他,果斷地伸手拉上了汽車門,對姚叔說:“走吧。”
盛清讓站在原地看車子遠去,宗瑛轉過身撥開簾子看他,就在十點到來時——他憑空消失在了昏暗的街道上。
汽車在夜色裡穿梭,宗瑛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胸膛裡彷彿也空空蕩蕩。
戰時連喪事也從簡,在報紙上登了訃告,叫來家裡人一聚,簡簡單單就將一個人徹底送走了。
二姐遭遇的意外,反而更堅定了一家人離開上海的決心。
清蕙不再執意留在上海,同意跟隨大哥大嫂去往內地,二姐夫帶阿暉坐船去香港,只有盛清讓仍舊留在上海。
臨出發的這一天,家裡客廳已經放滿行李。
所有人忙這忙那,只有清蕙鬱郁地站在門口,等照相館的人過來。
她一向喜歡照相,眼下要離開上海了,她想留個念想。
就在她走神之際,忽有輛吉普在大門口停下,一個軍裝青年下了車,大步朝小樓走來。
清蕙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喊道:“四哥哥!”
她並不是特別喜歡老四,但現下看到從前線回來的親人,莫名的慶幸和感激便湧上心頭。
老四一身狼狽,臉上還掛著彩,不知道從哪裡趕來。
他走到入口處,垂眸瞥一眼清蕙:“小矮子。”說罷拍拍身上的灰,在清蕙“你怎麼回來了,是看到報紙了嗎”的追問中,他隨口答了一句:“去彙報,順路過來看一眼,馬上就走。”
他說著越過清蕙,看向屋內行李箱:“要走了啊?”
清蕙不太開心地“嗯”了一聲。
老四並不在意她聲音裡的難過,他走到客廳牆壁上懸掛的那張全家福前,脫下了軍帽。
清蕙說:“二姐不在了。”
老四默不作聲,想起二姐嘲笑他小時候鞋帶都不會系的樣子,重新戴上軍帽,正了正風紀扣,講:“她沒機會笑話我了。”
氣氛一陣凝滯,外面傭人喊道:“五小姐,拍照片的來了!”
清蕙轉身往外去,那人問要在哪裡拍,要怎麼拍,清蕙一一同他說明妥當,便親自去喊家裡人出來拍照。
大大小小的孩子們、二姐夫、大嫂、大哥、老四,還有在二樓談事情的盛清讓、宗瑛。
清蕙安排位置,她說“三哥哥就站在最中間吧”,誰也沒有異議。
她想叫宗瑛站在盛清讓身邊,宗瑛卻避開道:“你們拍,我還是不參與了。”
她說著往後倒退幾步,視野中的畫面熟悉得令她不禁握起了拳——這幅畫面,正是她在盛秋實手機裡看到的那兩張合影之一。
她那時只曉得是張全家福,卻不知是一家人各奔東西之前留作紀念的照片。
此時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會有那張合影,明白盛清讓為什麼站在正中,也明白了為什麼在那張照片裡,沒有看見二姐的身影。
戰時的每一次分別,都可能成為永別。
而眼前這張全家福,也許是這些人人生當中與彼此的最後一張合影。
58|699號公寓(1)
畫面定格聲響起,拍照的人頭一歪,問道:“還要再來一張伐?”
清蕙講:“好呀。 ”老四卻脫了帽子道:“不拍了,我要走了。”他言罷闊步走出相機取景範圍,低頭迅速點起一支菸,猛吸幾口,突覺身後有人,轉過身便看到盛清讓。
老四屈指彈了彈菸灰,在煙霧中眯了眼道:“你對這個家倒真是不離不棄,難怪爹走之前心心念念要見你,看來他也曉得你最有良心。”
盛父去世的時候,盛清讓人在巴黎。
隔著千山萬水,訊息也滯後,盛清讓收到信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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