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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了。旁人對她的好,若不超過一定的界限,再無額外的機緣提醒她,她往往就察覺不到。
譬如韓家表哥,她就只有“不太熟”這麼一個印象。可其實仔細想想,真就只“不太熟”三字而已嗎?她初次去大舅舅家作客,因為空間裡佈局變化,從裡面出來時不留神被困在了樹屋上,正是韓家表哥爬上去將她背下來——那會兒他也才**歲而已,想必也是竭盡了全力去救助她。
還有許多她只當泛泛之交的人,也許都在和她交往時,拿了最好的東西來招待她,或是將自己更喜歡的東西讓給了她。但她被寵壞了,旁人不說,她便不知旁人曾對她另眼相待。
此刻回頭再想,便覺得自己枉在紅塵中走一遭,竟讓那麼多原本可能親近起來的人,成了萍水相逢、擦肩而過。
她朋友少,還真怪不得別人呀。
“還有旁人要拜訪嗎?”十四郎問道。
雲秀想了想,笑道,“沒了,我哪裡還有再多朋友?……雖說沒了,卻又有些想見我阿爹。上回遇見卻沒露面,心裡總覺著有些後悔。”
——畢竟是給她發過訃告的親爹,見到女兒活著出現在他面前,想來臉色必定會十分好看吧。
十四郎大約也想到了這一茬,抿唇一笑。道,“淮西的事我也剛好得知會淮西府。我們便再去拜訪一遭柳相公吧。”
第111章 不知乘月幾人歸(九)
柳世番正在前往淮西的路上。
他到衢州後不久,就接連下了兩場大雨。旱情雖未徹底解除,卻也已緩解了大半。補種的小麥開始發芽之後,柳世番的心就已安了大半——雖說明年才能收穫的莊稼救不了今年的旱災,可有此迴轉之後,民間關於持久大旱的擔憂基本平息,救災的糧食也更容易籌集了。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生計有了盼頭,大部分人就都不會背井離鄉成為流民,繼而鋌而走險去當土匪了。
跟十四郎的想法一樣,柳世番也覺著當前局勢看似平靜,實則一觸即發,最要緊的就是穩定。否則一旦迸濺出什麼火苗,很可能會引爆整個大局。就憑當今皇位上坐的這位天子,定然控制不住場面。到那時,等待了百年之久的中興大業,怕就將夭折於此了。
他親自來浙西監管賑災事宜,正為防微杜漸——天下賦稅泰半出自東南,這大糧倉、大錢倉尤其亂不得。
此刻賑災也步入常軌,不必擔心出什麼大茬子了,柳世番便也準備好回淮西,去啃那塊兒硬骨頭了。
車廂裡堆滿了淮西府呈上來的待辦文書和他差人蒐集來的各縣的文書檔案、各級官吏的履歷。
柳世番半靠在搖搖晃晃的車廂壁上,悠閒的翻閱著。
就算有公家特派的專車,遠途趕路也永遠都說不上舒服。但比起他經年來習以為常的案牘之勞,靠在車廂上看檔案確實已足稱之為休閒雅趣。
——至少頭腦是放鬆的。
放鬆得太過時,不知不覺睏倦湧上來,往昔的記憶便也如車外晚楓葉落般紛紛揚揚的飄滿思緒。
上一回這麼趕路是什麼時候?是年少遊學時?是起復還朝時?是輾轉在揚州院和兩稅司之間督鹽鐵時?還是……
最終腦海中回影不散的,卻是早年貶謫路上的相互扶持,和韓娘長日愁苦與愧疚不言中難得一展的笑靨。似乎是行近登州時,他們留宿在驛站破敗失修的客房裡,屋外下著大雨,屋裡下著小雨。她焦急忙碌的騰挪行囊,為他尋衣蔽寒。他恰於翻開的衣物間瞧見一朵壓扁的絨花,於是拾起來整了整,給她簪在了鬢上。她怔愣之後見他在笑,不覺也跟著笑起來。於是兩人便依偎著坐在行囊上,聽著漏雨打在陶盆、泥盆、瓷碗、酒盅……裡的聲音,悠然歇了一晌。
貧賤夫妻百事哀。待到富貴時,伊人卻已不在了。
然而片刻之後,他便記起亡妻還給他留了給女兒。於是纏綿不盡的情誼霎時在清醒中消散了。
——他一生行事問心無愧。唯獨在這個女兒身上,頗有些愧對故人、一言難盡。
正走神著,車廂忽的劇烈顛簸了一下,猛然停住。
柳世番打起車簾,立刻有人前來解釋,“前方木橋被沖毀了。”
原來這陣子這一帶連綿陰雨,河中水流暴漲。河上木橋年久失修,加之兩岸土壤流失,被河中流木一撞,橋就倒塌了。
柳世番下馬車去親自檢視一番,見那河雖不甚寬,然而河中水流湍急,靠臨時搭建的浮橋是過不去的。而河上木橋沒個十天八日也難修好。
便吩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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