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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道:“好。”
於是緇衣人笑了笑,將攏著的落花紛紛傾進她懷裡。隨後他灑然松下衣襟,回步往林間深處而去,暮色沾染在他的襟擺芒鞋上,彷彿雲之君兮扶風撥霧,霓衣來下。
黃珊低頭握起一捧柔軟的桂花,又抬眸重新望向他消失處的林間野徑。
總算是見到真人了。長生劍,白玉京。
儘管心中仍在想著如何殺人,可是撿完花的黃珊心中卻感到無比寧靜而蘊藉。她靜坐了片刻,起身尋著水聲,將滿襟桂花灑進了清溪中。
兩日後,桂花下的茅屋從一間變成了兩間。
黃珊在疊雲山中住了下來,與白玉京一起撿花。
☆、第五章
第五章
從集珠院到疊雲山,黃珊終於從富貴山居客變成了荷鋤采薇人。
每至清晨,天光未亮,她與白玉京便起床來開炊蒸黍。屋室茅蓬泥牆,飯菜粗陋不堪,終日清湯寡水,黃珊雖受了許多苦,可無論生前還是死後,都未曾過過一天如此窮厄的日子。
早上飯罷,在屋中與老僧靜坐半個時辰,便開始一日無休的撿花。秋日落花不息,縱使再來幾個人,像她與白玉京那樣撿,也是撿不完的。
日暮西山,再開鍋造飯,飯後照例靜坐冥思。白玉京和老僧並不躺睡,黃珊雖本不需睡覺,但仍是坐半個時辰,便告辭回自己的茅屋裡躺下歇息。
這樣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黃珊本以為自己會覺得苦。可奇怪的是,明明作息如此枯燥乏味,朝暮如此辛苦難捱,她卻覺得人生從未有如此輕鬆過。
像是安息一樣寧靜,卻又生機暗藏。
又是一日清晨。
秋霜漸濃,紅葉如花。
黃珊睜開眼時,屋中溼冷瀰漫,她手腳仍是冰涼。
起床將被褥疊好,略略梳起長髮,她開啟屋門,走了出去。放眼望去,漫山林木密葉葳蕤,紅楓蒼葉,雜錯繽紛,晨嵐像一陣青煙般倏爾飄散,又倏爾彌合,悄悄邃邃,沁入深山,山那麼空,那麼深,它不知漂往何處,遇見了鳥鳴一喁,清聲便在幽谷回鳴,像在天際,又在人耳邊。
晨鐘又響,響落人院,院中露重溼泥,泥汙桂花雪。樹上樹下,還有點點幽芬寂寂飄搖。
黃珊手扶柴門,無聲的望著桂樹。片刻後,臨近屋中響起輕聲,隔著兩重籬笆,一個人一身白緇衣,闔門轉身。幾丈外,他漆眉清目,神閒氣靜,瞥見黃珊後,便向她微微一笑。
黃珊已同老僧與他一樣,身披白緇衣,烏髮素顏,雕飾盡去。形影孑立下,她那番無倫的神仙美貌卻似乎變了,不再孤芳煢煢,也不再像鏡花水月,她的目光容思變得那樣自然,那麼尋常,好像恬然與花草蟲魚相和,山溪日月同光。
幽怨哀傷之氣似已消散殆盡,她悄然自在的站在門口,微笑的樣子就像一棵新生的春芽。
白玉京望著她:“睡得好嗎?”
黃珊點點頭,道:“我出生以來,從未像這幾天這樣睡的這麼好過。”她雖這麼說著,可腰肢微微僵直,顯然並非真的睡得很好。
可是白玉京卻明白她的話。他又笑著問:“這兩天撿花,你想過什麼沒有?”
黃珊道:“有。腰痛得要命。”
白玉京問:“那今天還撿麼?”
黃珊聲音清靈的定定答:“撿。”
白玉京臉上仍帶著那種令人看不透的清明的微笑,他想了想,走出院子,向黃珊招招手:“來。”
黃珊問:“去哪?”她這話剛出口,他淺白的衣影已繞過竹籬,聲音清晰明淨:“去找吃的東西。”
於是他們兩個便並肩走進了野徑。
晨露浸溼了青草,也沾溼了鞋襪。兩側古木參天,華蓋亭亭,其下嘉樹層布,枝葉雲疊,樹下縫隙間又生著灌叢雜草,不知名的花朵掩映其中,芳蹤難覓。
白玉京在前,黃珊影隨其後,兩人分枝拂葉,像尋鳥鳴而行般,漸漸深入林中。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而面前樹色一換,碧葉舒展,數不清淺紫香白的花苞羞斂星墜其間,卻是一片花樹林。
黃珊向前兩步,仰首去探枝頭,看了看道:“是野槿花。”她轉頭側身回望白玉京,“朝槿夕落,咱們是來參禪的?”
白玉京搖頭:“參什麼禪,就是隨隨便便來看看花罷了。”他微笑著,“看完了就採下來,今早就餐花飲露,也做一回清人雅士。”
黃珊問:“早上吃這個?你吃的飽?”
天光愈亮,漸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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