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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入林中。林間綠的愈鮮,黃的愈燦,泥中溼潤的青草氣幽幽散開,散到人鼻間,散上枝頭,倏爾槿花的花苞似乎輕輕一顫,青草香醉在了朝槿的氣息裡。
重瓣的,單瓣的,紫的,白的,槿花像是在幽悄的睡著,然後在清露中帶著生的呼吸的重重綻放開。
白玉京站在黃珊身後側,他的下頷潤著清柔的晨光,深靜怡然的望著槿花,他嘴角的微笑輕盈又凝重,那是種很不一樣的輕盈,需要閱盡千帆後的徹悟,那也是種很不一樣的凝重,是殺人無數後才能體會的沉肅。
兩人在槿花重重中靜立良久,黃珊回首仰望他:“你早飯吃什麼?”
白玉京微笑垂睫凝注過來:“剛才我不是已經說過?”
黃珊問:“你說牛嚼牡丹和牛嚼木槿有什麼區別?”
於是他們離開那片野槿林,去採秋葵。
秋葵野生甚廣,在院子不遠處便叢生許多。蒼綠的五爪葉亭亭伸展,擁簇著朵朵碗大的鵝黃鮮花,佛焰苞裹著花心點點深紅,猶若胭脂滴落。但他們要採的既不是花,也不是葉,而是葉下莖上生著的箭狀果,非要說的話,有些像倒著長的辣椒。
黃珊有些新奇:“這就是秋葵?”如今已很少有人種葵菜,進了輪迴後她雖吃過,但卻是第一次見活的。
白玉京已用衣襟兜著摘起了葵菜,黃珊也當仁不讓的上手掰了起來。採著採著,黃珊見那秋葵花十分婀娜,不由道:“這花倒是好看,有些像是單瓣茶花。”她話音未落,面前白袖一晃,白玉京仍在採他的早飯,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不過眼前這叢秋葵上的花卻不見了。
黃珊怔了怔,抬手去摸鬢間,那朵花正柔軟嬌嫩的簪在她髮間,尚帶著點滴朝露。
她瞅著白玉京,問:“簪花是不是有些對佛祖不敬?”
白玉京低頭笑著說:“沒有的事,觀音大士也帶著花呢。”黃珊聽他這樣促狹,不禁也嫣然一笑。她這樣一笑,也許沒有劍神一笑那樣稀奇可貴,但卻好似能讓秋澗不鳴,落花息聲,何況這是白玉京第一次見她這樣笑,因此他定定看她一眼,那雙眼瞳黑而深,平日裡誰也別想從它裡面看出些什麼,可此時就算傻子也讀得出他的意思。
黃珊也意識到了,她似乎有些無措,下意識般靜而柔的微微側首避過。
白玉京忽道:“這些已夠了。”他站起身,“我們回去。”
晨露已快要散盡,晝光熠熠落下,讓人周身皆暖。
黃珊與白玉京在野徑上緩緩而行,秋風涼且緩,吹得人衣袂紛飛,山林中的生靈亦紛紛甦醒,悄聲活動起來。灌叢裡時不時簌簌作響,跳出一隻灰兔,樹幹上時而竄上兩三松鼠,又倏爾鑽進樹洞裡消失了蹤影,更高處,一巢雀鳥展翅盤旋。
老僧經常白日不見蹤影,直到晚飯時才回,兩人到了院中安靜結伴做飯,又結伴到桂樹下撿花。
有時動作稍稍停下,回過神來,黃珊竟有些山中不知日月長般的感受,好像才撿了片刻的花,好像與白玉京才相識彈指一瞬,又好像已這樣過了許許多多年。
她心中甚至有些不願意承認,自從輪迴以來,彷彿只有與白玉京相處的這些天日,才如此真實。
她幾乎有些不想走了。
這麼想著,黃珊便看見地上有隻託著小蟲的螞蟻歪歪扭扭的爬來。它前路疊著好幾片桂花,黃珊見它停住,不由伸手拾起那裡的花,替它開了路。螞蟻就這麼走走停停,漸漸離開她力所能及的地面,細小的身軀消失在了桂花下。
黃珊呆呆片刻,出聲問白玉京:“要是……要是你覺得自己很壞,該怎麼辦?”
白玉京頭也不抬的撿他的花,半晌說:“做好事。”
黃珊又問:“那要是你覺得別人對自己很壞,怎麼辦?”
風從樹梢吹到了地面,黃珊在風中認真的凝視著他,她緞子般的黑髮散落肩背,鬢間的秋葵花嫋嫋生香,鵝黃色那樣鮮嫩,像是點亮了她黑漆漆的雙眸。
而白玉京沉靜平和的拈起一片桂花,抬手放進她懷裡:“來撿花。”
黃珊不知為何,感到心中輕輕一動,白玉京的態度似乎微妙的感染了她,她覺得心下異樣的寧靜:“你覺得我壞不壞?”
白玉京終於抬眸看她:“你哪裡壞?”
黃珊道:“我說過很多謊……害了很多人。”她說著,不由又有些出神了,“明明最開始我才是被害的一個,可是漸漸的,我好像跟我恨的人一樣的壞了……”
白玉京望著她,眼神依然那樣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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