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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餓得有氣無力了,他急著要尋些草果來充飢。走了一陣,眼前出現了一條似乎通往漁村的蜿蜒小路,路邊還丟了一張破爛漁網。白秀才便把這漁網拾掇起來,尋一片滑溜葵葉墊著,哼哧哼哧拖到江裡,忙活了半日,四角繫到江洲小樹上,自己等魚撞網。
這法子笨到極點,恐怕也只有白秀才這種沒捕過魚的蠢貨才做得出,可居然還有傻魚這麼配合。只見一條三四寸長的小鯉魚,亮閃閃,紅豔豔,一蹦八尺高,從上游一路蹦躂過來,玩兒得可歡樂了。只見它蹦呀,蹦呀,蹦呀,噗剌剌,直衝漁網的破洞——卡個正著。
這下白秀才樂顛了,蜘蛛一樣爬到網上:“哎呀呀,好魚兒!我是清蒸好呢,還是紅燒好呢?要不片成生魚膾,一半蘸筍油,一半蘸陳醋……”
忽聽魚兒嬌弱哀呼:“妖大叔,別吃我~~”
白秀才的臉從脖子青到腦門筋。
魚兒繼續楚楚可憐道:“求求你,別吃我,等我成了神龍,一定好好報答你!”
白秀才的五臟廟早已絃索大作、鑼鼓齊發,餓火都衝到眼睛裡,還管它什麼報答不報答。 “少廢話,你知道吃會說話的魚有多磣人嗎!”
魚兒叫嚷起來:“你不也是水族嗎?你不怕被大魚吃嗎!”
白秀才猶豫了一下,監工的笑臉又浮現在腦海中,江岸上笑聲迴盪,震得他耳朵轟響。他苦著臉問魚兒:“我快餓死了,放了你,我吃什麼?”
魚兒一個激靈,忙問:“素的你吃嗎?我知道有個好地方!”
白秀才忙說:“我不吃蟲子,也不吃草根樹皮!”
“放心吧!我帶你去!”魚兒急切地晃著尾巴。
白秀才將信將疑地看了它一眼,便用力扒開了網眼。小鯉魚可真老實,一下子溜到了水裡,就真的不遊走,眨巴眨巴眼:“上來吧!”
白秀才拔了一株蓼藍當韁繩,躍上鯉魚背。鯉魚咬住蓼藍,尾巴一甩,一蹦八尺衝上藍天,飄了一會才下落,又在水面滑行了一會,鯉魚才再次加速,拍動尾巴躍出水面。白秀才惚兮恍兮,簡直像騰雲駕霧。
片刻功夫過去,鯉魚來個急停,白秀才一下被甩飛,栽在深草裡。他好容易掙起來,便有粒果子砸在頭上,骨碌碌滾了一圈,正是顆紅得發紫的覆盆子。他歡呼一聲,一扭頭,又看到一株毛櫻桃,結了許多山豆子。他捧了一顆來咬,臉都澀青了。鯉魚繞著河洲咯咯笑。白秀才氣得哼哼,冷不防一跤跌倒,撞到一個絳紫肥圓的東西。原來是個無花果,已熟得不能再熟了,鑽了個蟲子眼,氣味好生甜蜜。白秀才像蜜蜂見了花,叮上去就死啃。一時吃了好些野果,還有未熟的赤豆、土裡的甜根,雜七碎八甜淡澀苦塞了一肚子。
他直吃到吃不動,躺在莓苔上伸腿兒喘氣。鯉魚慢條斯理地嚼著松藻:“怎樣?吃飽了罷?”
白秀才一骨碌起來,感恩戴德地一拜,“吃飽了!多謝好魚兒啊,變出這麼個好地方。”他雙手比劃著,由衷讚道:“你竟能一躍八尺,飛天一般,簡直神了!”
鯉魚得意洋洋尾巴一翹:“那是!我可是要跳龍門的!”
白秀才忍不住問:“為什麼江魚都想跳龍門?”
“誰不想跳龍門啊?!這是信仰,是光榮,是夢想!不想跳龍門的鯉魚不是好鯉魚!”
白秀才觸動傷心事:“難道不想跳龍門,就不配做鯉魚?”
鯉魚舉尾巴同意:“那當然!”
白秀才嗚咽起來:“中不了舉人,就不配做讀書人嗎?”
鯉魚的嘴巴張圓了:“舉人是什麼,可以吃嗎?”
白秀才抱頭:“是啊……”
“比端午的豆沙粽子還好吃嗎?”
“比粽子好吃一千倍,一萬倍!”
鯉魚憐憫地看了看他:“喂,吃不到也沒什麼呀,說不定上面還有釣鉤呢!”
白秀才憂傷地說:“有釣鉤也不怕,垂釣的可是天子啊!”
鯉魚張嘴靜了一瞬。“原來你這般愛他,沒給人家釣上去,還這樣傷心啊。”
白秀才立刻向北而跪表衷心:“我對天子一片丹心,昭如日月,天地可鑑!”
鯉魚不禁被這種款款深情折服:“像你這麼老的魚都忙著孵卵繁衍,你卻忙著害單相思,真是水族情聖,了不起!”
白秀才問它:“那你呢?我從沒見過魚跳得這麼高。你能跳過龍門了嗎?”
鯉魚默默下潛兩寸:“我……”
一人一魚同時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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