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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崖上碎石紛落。白秀才勢如瘋虎,硬生生咬下一大塊生肉,張嘴又咬,惡蛟痛得將他甩了出去。白秀才的胸口狠狠撞上粗大樹枝,一口鮮血噴灑山崖。他本能地伸手亂抓,咔嘣折下一根細枝,人又重重砸進水裡。惡蛟看準這一霎,張嘴咬去。白秀才滿眼是水,目不能見,只覺得手上一沉。惡蛟又將他死死纏緊。
這回完蛋了。他絕望地閉上眼睛,不再掙扎。
不知過了多久,惡蛟竟一直沒下口。白秀才試著掙了掙,居然掙脫了。那蛟依然保留著絞殺獵物的姿勢,像根麻花捲兒似的橫亙江水之中。他心有餘悸地看向右手。那根無意間抓住的小枝,竟然刺穿了惡蛟的上顎,直貫其腦,挑出了一隻駭人的巨眼。
已是正午,太陽曬得頭昏眼花。白秀才渾身脫力,在江裡泡了好一會,才手腳綿軟地拖住蛟屍,蹭到崖下。他委實餓慘了,竟不顧腥臭,抱起蛟屍大口生啃起來。啃著啃著,冷不丁順喉嚨滑下一顆丸子樣東西。白秀才噎了一下,頃刻如墮冰雪。
他又昏了過去。
醒來時,星垂平野闊,月湧大江流。
仰面漂流,眼中是爛漫繁星。兩岸江崖黑黢黢的,樹木形如鬼爪。只是,江水好像比記憶中寬廣許多,天空也更為高遠,星子異常地大。江水沒過周身,淹沒口鼻,可他在片刻的迷茫後發覺,自己依然呼吸自如。
一塊“板子”漂到了他身畔,白秀才一把抓住,趴到了上面。這一趴才覺得這“板子”薄軟柔脆得讓人發虛,彷彿膝頭和江水只隔著一層牛皮紙。行出一段峽谷,月光照亮了半截江水。低頭看去,膝下竟是一片脈絡分明的烏桕葉!他腦袋嗡地一下,又發覺雙手浸在水中,像沒有了一樣。再往身上一看,呼吸都停。
他的身軀像蝦子一樣肌骨透明,內臟都隱隱可見,脅下長出了半透明的鱗片。白秀才嚇得嘶喊一聲,一把抱頭,卻驟然觸痛。額頂竟鼓突出兩隻短小的角,頂破的地方還連著嫩皮和血絲。
白秀才愣了很久很久,慢慢爬到了葉子邊緣。江水泛著波紋,照出一點蒼白模糊的影子。
夜風淒寒,一切如同夢魘。他渾身光裸冰涼,伏於天地間一片微渺的葉子上,沐浴在似乎能消溶整個世界的月光裡。
天邊泛出了魚肚白,芒草在江岸上一波一波輕響。
烏桕葉捲進了漩渦,白秀才昏昏茫茫茫栽進江裡漂著,不多時又抓住根蘆葦,踏在上面。“這可算一葦渡江了。”他勉強自嘲。
許多白魚在他腳下游過,有的還調皮地來頂這根蘆葦。忽然一個聲音傳來:“這是什麼?”他俯下身,發現說話的竟是條白魚,更奇怪的是他居然聽懂了。只見它的同伴吐了串泡泡說:“好像是蟲子!”第三條魚翻個筋斗道:“那我嚐嚐看!”它魚躍出水,直撲過來。白秀才唬了一跳,急忙跳水,讓它撲了個空。豈料水裡就是魚的天下,那條魚一跌進水裡,把頭一甩,就把白秀才囫圇吞沒。
幸虧它沒長一口好牙,不然白秀才的小命就交待了。小白魚吸水猛吞了幾下,白秀才硬撐在它喉嚨口。半晌,小白魚一口水連他噴出來:“呸!呸呸!噁心死了!”幾條小魚好奇地打轉轉:“這是什麼怪物?長腿兒!”“是青蛙吧?”“才不是呢,青蛙好吃!”“是烏龜吧?”“不對,烏龜有殼!”“那就是沒殼的烏龜唄!”“烏龜真醜,頭上長角,還長黑毛!”
白秀才被一群魚嫌醜,還嫌難吃,自尊心受傷,不禁大吼:“住嘴!爾等烏龜王八蛋!”
小魚們嘰嘰咕咕地說:“自己就是烏龜,還說別人是烏龜蛋。”“這烏龜是不是腦袋有病啊?”
白秀才又傷心又憤怒:“真是龍游淺灘遭魚戲,虎落平陽受犬欺!”
小魚們譁然:“哇,他說他是龍!”“騙人!”“胡說!”“聽說龍可長了!”“聽說龍可粗了!”“跳不過八尺,誰敢吹這個牛!”“讓他跳跳看!”“對,跳跳看!”
白秀才看著自己兩根光溜細腿兒,遲疑得很。
一條小白魚大笑三聲,一蹦三尺,直插入水,還壓住了水花,得意洋洋道,“臭烏龜,看到了吧?連跳高都不會,還想成龍?”
白秀才氣得啪啦啪啦拍水:“滾開!滾開!老子是人!老子是人!!!”
他手上突然紅光激竄,小魚們驚叫:“妖怪啊——”
第2章 相逢
小魚們口吐白沫遊遠了,白秀才淚撒傷心地,嗚嗚咽咽又爬上一朵快爛的牡丹花,隨波逐流漂上了岸。他躲進草叢,使勁揪下兩片馬兜鈴葉子,蓋住前後遮羞。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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