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千禾的熱情,7年之後就當補償。
招過出租,兩人並排坐在後座,一時都無話。只任車子在下班車流高峰中走走停停。車內異常安靜。曾經他們也有過沉靜。細水潺潺,那是吉他的樂音。廣播室的窗子外有下墜的日頭,金黃色塗染著深藍色的雲霓,在遠遠的天邊狹長的一縷,彷彿永不消逝。
那個時候,蘇西以為,她所擁有的平靜與悠遠永不消逝。然而多年後,這種情懷更像是破曉前夢裡一曲支離破碎的笛音,虛幻到無法拼接的程度。年少的愛戀,緣情而生,隨境而滅。這是最正常的歸宿。
然而追念的時候,雨後草木的清新味道仍能似真似幻地聞到,夾竹桃細長葉片盛著露珠,紫藤馥郁的香氣招引著蝴蝶,氤氳中有樂音嫋嫋聚攏,那是她青春初萌的時光。
“蘇西,記不記得我們初相識”他先開口。
記憶是一條浮滿雜物的長河,要深潛下去,才能看到底部嶙嶙峋峋的石子。那些鋒稜的石塊互相砥礪著,平攤在生命的底層,構成人生第一道風景。
蘇西剛上大學時,非常迷學校廣播臺的一檔節目,“地下三毫米”,播出時間是每週一下午五點,專門放一些奇奇怪怪的歌。南面網球場有一個破喇叭,每到點,蘇西總要坐在那裡把半個小時的節目聽完。那個DJ,叫千禾,她一直以為是假名,至少她不知道有人姓千,老千的千。他的嗓子令人聽著很舒服。亞光卻不暗啞,低沉卻不哽咽,醇香卻不招搖,像北極光,明亮,堅韌,耐寒,反正有特殊的餘韻。吸引她的不只如此,還有他獨特的講解與他播的非主流的歌。他會把音樂的各種品質作通俗的比附,諸如,金屬是黑色的獅子,朋克是金色的土豺,民謠是淺綠的蟋蟀,哥特是修長的毒蛇,電子是豔麗的蜥蜴,英倫是懶散的狐狸
那些音樂呢,因為被他添上自己的心情而顯得溫順可愛。
——冬天來臨,有時夜裡會被凍醒,張皇地拖一床棉被蜷縮成胎兒的姿勢。早晨拉開窗簾,有大片迷離的陽光傾灑下來,一瞬間感覺眩暈。婆婆打電話來要我把冬天的衣服拿出來曬,說早晚溫差大要注意自己照顧自己。知道我春節要回家婆婆顯得很高興。
——六月末,陽光向北迴歸線靠近,海水每天都更加清澈,季風闖入房間,吹亂窗臺上的歌詞,我給自己倒一杯白開水,點一支菸,彈一首簡單的歌,沒有多餘的憂傷,藍色的床單拍打竹竿。
蘇西經由他,得窺音樂的魅力,那是一雙隱形的翅膀,帶著心靈自由翱翔。心的無所不在帶來靈魂的充足飽滿。蘇西的面前是一個新鮮的殿堂。
她幾乎是風雨無阻地聽,時間長了,忍不住暗自揣度那背後的人。
在她的想象中,那應該是個長相普通,性格內斂,略帶點孤傲的男孩子。孤傲卻不孤僻,只要有人向他的世界叩門,他會很熱情地敞開。
雖然這樣想,蘇西卻從未想過要真的去認識他。可是緣分還是來了。
那是一個黃昏,她抱著書本經過籃球場。當時正在舉行經濟系與物理系的籃球對抗賽。球場邊上圍了不少人,女生居多。尖叫聲時不時蝴蝶一樣飛出來。
蘇西駐足,側身看過去。
黃昏血紅的光線潑墨似的噴濺過來,運動員周身碎碎地染了些金光,躍動、彈跳的時候猶如剪紙一般,有一種剝離現實的美感。其中一個男生表現得尤為出色,爆發力非常好,投籃的時候,姿態灑脫,命中率極高。他每次得分,女生的叫聲尤為激烈。
蘇西很少做拉拉隊,但也不得不承認,運動的男生真的很美,便索性停下,細細欣賞起來。
可是腳還沒站穩,一個籃球當頭飛來,哐的一聲,重重砸在她腦門上,隨之砸來的,還有一大片黏答答的目光,真是丟人丟到家。蘇西顧不得疼痛,摁住腦袋就溜。有人卻從場地跑出來了,長手長腿,鹿一樣,很快躥到她面前。
“同學,對不起啊。”莫名耳熟的聲音,讓蘇西驚慌抬頭,她無防備的淚水早就湧出來了,將一張臉抹得淋淋漓漓。
男生未料到有那麼嚴重,看了那張臉,不由得愣一下,跟著指指頭:“真的很痛?”
“還能騙你哪,”蘇西叫,“不信砸你一下試試。”
“好啊。”男生居然痛快說,一腳勾過球,輕踢到她跟前,“小妹妹,下手重一些啊。”這語氣又略有些輕佻。
蘇西想了想,拾起球,說:“那你準備好了。”
“沒問題。”男生揚揚嘴角。蘇西便迅速將球擲了過去,而後撒腿就跑。跑了一程,回身,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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