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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如果,當初,我去考也考進了音樂學院,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在酒吧茶藝館酒店大堂當樂匠,而是音樂家呢?
是不是賣起藝來——或者說演奏起來——要貴一些?貴好多?
這個問題很有意思,一邊這樣想一邊彈琴或撫箏,常常會令我的演奏風生水起扣人心絃。
上研後,賺錢仍需努力和用心,鬆懈不得。除開在茶坊的演奏,週一至週日,每天晚上,七點半到九點半,還要在一家四星級的酒店大堂吧彈鋼琴,按時取酬,每小時五十塊錢。
這不多。
我得存夠足夠的錢,在研究生一年級學業要求不是太嚴時間不是太緊的時候。必須這樣。必須得保證以後兩年可以不再為錢四處奔波,能夠安心讀書,順利畢業。
所以,
如果,
一旦,
有臨時工作,我絕不會放過。
比如現在,兩個小時演奏的休息時間,在屏風圍出來的方寸之間,我捧著熱茶,告訴我的老闆艾姐,“下週我不能來。西湖名車展,我去客串美腿小姐。讓叮叮替我吧。”
我籍以賺錢的每一種方式,音樂,長髮,腿,臉蛋,完成學業的頭腦,無一不是母親所賜。
毀滅後重生,我不是涅槃的鳳凰,是為了告慰,而堅持。
我一直都在尋找你
午飯時間,除我之外的所有美腿小姐,姑且稱之為我的同事吧,都去麥當勞AA制了。她們走後,我套件牛仔中衣,掩住大腿,轉一個街角,去吃四塊錢一碗的牛肉麵。牛肉麵很好,價錢便宜,做得乾淨,面滑湯鮮,澆頭頗豐。我已連續吃了四天。吃興未艾。
麵店老闆早當我作熟客,對我親切熟稔的笑,神速送上熱汽蒸騰的面,並說麵湯一直煨著遠遠看見儂拐過街角便忙不迭下面進鍋又擔心儂吃膩了胃口走到別家這一番苦心豈不枉費好在儂到底還是來吃這面吊了好久的心這才安生。囉哩巴嗦的南方小個子男人,精細而周到。澆頭牛肉比昨天又多兩片。昨天的比第一天多六片。如果就這樣一直吃下去,也許最後我只能吃到牛肉而沒有面。其實面吃透牛肉的味道才是最香的。
狠狠舀了兩大匙辣椒醬。江南人總是不吃辣,失卻多少人生體味,辛辣後的甘爽。拌勻。大塊吃肉,大口吃面,喝香香辣辣的湯。不必顧慮吃相。
額頭漸汗。四塊錢買到不盡滿足。不亦快哉!
忽然就有一沓紙巾遞到面前。
“為什麼不去麥當勞?不喜歡?還是太喜歡牛肉麵?”一個男人坐在桌子對面和言悅色的問我。我居然就不知道此位大仙何時駕臨,居然還就坐在我對面。
我不語,也沒理他遞過來的紙巾。這樣的男人到處都是,隨便走到哪裡,蒼蠅一樣圍過來搭訕。面和肉已全部落腹。不要浪費一點一滴。人生點滴是真情。雙手捧碗,我開始埋頭喝湯。唏哩呼嚕。喝到鼻涕都快流下來,再吸溜一下抽回去。極富表演性質。及至碗底的香菜被我掃蕩乾淨片甲不留。放下碗,舔舔食中兩指,又伸出舌頭繞唇舔了一圈。可惜不能適時頂上來一個響亮的飽嗝錦上添花。儘管已暗暗醞釀半天。這樣也儘夠粗獷了吧。這樣還不足以嚇走他?
那男人依然坐在對面,捏著紙巾,藹然的望著我笑,“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他問。
我仔細看他。三十歲或者四十歲或者三十到四十之間的年紀。五官平凡。很深的目光。還有口音,不是南方人的口音,很標準的普通話。聽不出究竟是哪裡人。沒有一點似曾相識。
我搖頭,繼續怔忡地打量他,冷冷說,我不記得在哪見過你。我難道認識你嗎?
他笑笑,神情恬淡,說,面對面說話,這是第二次。也許的確不算認識。
我看著他的笑,驀然靈光照心,往事盡現。我想起你是誰了。我說。
一直在杭州?
一直在杭州。
再沒回去過?
再沒回去過。
還沒畢業嗎?
本科畢業了。
研究生?
研一。
真不錯。
還行吧。
牛肉麵有那麼好吃?
便宜最好吃。
太陽隱退,風向轉北,烏雲漸密。
寒氣自沒穿絲襪的腿攀延而上。我總是穿壞絲襪。無論怎樣小心都會脫絲。廉價的絲襪可沒有廉價的湯麵那樣經濟實惠。不如不穿。再賤的絲襪也要五元一雙。一天干掉五塊錢是很大一